傅晏辞亲自驱车送温妤初前往医院。
密闭的车厢内,雪松的清冽气息无声弥漫,如同他这个人,疏离又无处不在。
温妤初安静地蜷在副驾驶座上,目光却似被无形之线牵引,悄然落向身侧。
他专注驾驶的侧影冷峻,下颌线绷紧,握住方向盘的指节明晰修长,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力量。
“姐夫,”她试探着开口,嗓音在静谧空间里糯软得不像话,“其实……真的不用特意送我的,太耽误你时间了。”
傅晏辞视线未移,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既定事实:“不耽误。确保你无恙,温叔也能安心。”他再次抬出温父,理由无懈可击。
温妤初心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她那父亲,对或许存有几分源于愧疚的疼爱,但在强势的温夫人和能带来切实利益的联姻面前,这点微末的父爱便显得无足轻重。
温夫人允她认祖归宗,不过是看中她这副尚算鲜妍的皮囊,待价而沽,意图为温家寻一门添砖加瓦的姻亲。
而温兰舒与傅晏辞的婚约,据传是早年傅家老爷子承了温家老大一个天大人情,以此偿还。否则,以傅家如今睥睨商界的地位,温家这等在豪门边缘勉力支撑的门户,岂能轻易攀附?
“爸爸他……很忙。”她适时地垂下眼睫,声音里浸染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落寞,将一个渴望关怀却求而不得的私生女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傅晏辞的目光透过车内后视镜,极快地掠过她。
女孩低垂的脖颈纤细白皙,带着易折的脆弱感,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倒真显出几分楚楚动人。然而他心知肚明,这表象之下,有几分是真,几分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抵达医院,傅晏辞直接联系院长,走了特殊通道。医生诊断结果与前一日并无二致,轻微韧带拉伤,仍需静养。
刚从诊室出来,傅晏辞的手机便响起,屏幕上跳动着“温兰舒”的名字。他走到廊道窗边接起。
“晏辞,你在公司吗?妈妈让我们中午回去一趟,说有些婚事细节要商量。”温兰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婉柔顺,无懈可击。
“在外面处理些事情,晚些过去。”傅晏辞的回答听不出波澜。
温妤初拄着临时借用的拐杖,站在不远处的光影里,望着他讲电话的挺拔背影,心底那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火苗倏地窜起。
她刻意制造出些许响动,用那不高不低、恰好能模糊传入话筒的音量,带着点娇气的埋怨嘟囔:“姐夫,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呀?这里的消毒水味道熏得我头好晕……”
电话那端,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傅晏辞握着手机,能清晰地感知到另一端温兰舒呼吸的瞬间凝滞。
他回转身,沉静的目光如古井寒潭,投向那个始作俑者。
温妤初立刻抬起小脸,回馈以一个混合着无辜与虚弱的眼神,甚至还配合地微微晃了晃身形,仿佛真被那莫须有的消毒水气味折磨得摇摇欲坠。
“……我这边尚有琐事未了,先这样。”傅晏辞对着话筒简短交代,结束了通话。
他迈步走回温妤初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带着无声的威压。
“头晕?”他重复着她方才的抱怨,语调平稳,眼神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