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清晨,祛疤仪式在温泉宫进行。我特意命人将这里布置成梁国风格,希望能减轻温芷的不安。
当她只着素白单衣走进来时,脸色比衣服还要苍白。
"怕了?"我问。
她摇头,却在太医拿出金针时不自觉地发抖。我示意太医退下,亲自接过金针。
"朕来。"
温芷惊讶地看着我。我没解释,只是让她躺在玉台上。当金针第一次刺入疤痕时,她咬住嘴唇,一声不吭。但随着针数增加,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疼就喊出来。"我说。
她摇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加快动作,同时命人涂抹玉肌膏。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呜咽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按住她。"我对宫女下令。
两个强壮宫女上前按住温芷的四肢。她痛苦地挣扎着,眼泪无声滑落。当最深的疤痕被金针挑开时,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那声音像刀子扎进我心里。我一把挥开宫女,将她抱进怀里。她在我怀中痉挛,汗水浸透了我的前襟。
"忍一忍。"我低声哄道,"很快就好了。"
她抬头看我,眼中含泪:"为什么...对我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为什么?我也问自己。因为她是前朝遗孤?因为她是梁国公主?还是因为...她只是温芷?
祛疤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结束时,温芷已经虚脱,靠在我怀里奄奄一息。太医为她敷上特制的药膜,嘱咐七日内不得见风碰水。
"会留疤吗?"我问。
"若养护得当,应该只留淡痕。"太医回答。
我点点头,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温泉宫内只剩下我和昏睡的温芷。药膜覆盖了她半边脸,看起来像戴了半张白玉面具。
我轻轻抚摸她完好的那半边脸,思绪万千。若她真是静安公主,那我现在的皇位...本应是她的。这个认知让我胸口发闷。
"嗯..."她突然轻哼一声,缓缓睁开眼。
"疼吗?"我问。
她虚弱地摇头:"梦见...小时候..."
"梦见什么?"
"一个男孩..."她声音飘忽,"在梅树下哭...我给了他一块糕点..."
我浑身僵硬。二十年前,我确实曾在母妃宫外的梅树下哭泣,也确实有个小女孩给过我糕点...但那女孩是...
"还记得那男孩的样子吗?"我声音发紧。
她微微蹙眉:"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眼角有颗泪痣..."
心跳如鼓,我几乎喘不过气。那是我。可当时那个小女孩明明是...
"温芷,"我抓住她的手,"你小时候住在哪里?"
"记不清了..."她声音渐弱,"只记得...很大的宫殿...很多梅花..."
我还想再问,却发现她又昏睡过去。我轻轻放下她的手,走到窗前。雪还在下,远处山峦如披素缟。
若温芷真是静安公主,那么我们的相遇就不是偶然,而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我夺走了本属于她的一切,却又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