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北燕皇后的第三年,朝臣们又开始上书劝陛下选妃。
理由很充分:我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太医说是当年落下的病根,需要慢慢调理。但朝臣们等不及了——毕竟陛下的皇位还没坐稳,需要子嗣来安定人心。
“不必理会。”裴玉瑾把奏折扔进火盆,“朕有你就够了。”
我看着他紧抿的嘴角,知道他在生气。这三年,他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阴郁狠戾的新帝,而是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君王。只有在我面前,他偶尔还会露出当年那个质子少年的影子。
“其实...”我斟酌着开口,“纳几个世家女子也无妨...”
他猛地抬头:“温芷,你再说一遍?”
我低下头,手指绞着衣带:“总不能...让大燕无后...”
他大步走来,抬起我的脸:“看着我。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咬唇不语。当然不是真心话——光是想象他拥抱别的女子,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但我是他的皇后,不能这样自私。
“傻瓜。”他突然笑了,眼角泪痣盈盈,“朕已经立了皇太弟,你不知道吗?”
我愣住:“什么时候?”
“上月祭天时。”他拉我到案前,取出一卷诏书,“靖王之子,朕的堂弟,今年五岁,聪慧伶俐。”
我展开诏书,果然看见朱笔御批。眼睛突然有些发酸:“你...早就计划好了?”
“从决定立你为后那天起。”他轻吻我的额头,“朕说过,只要你一个。”
眼泪终于落下。他温柔地拭去,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盒:“对了,这是新进贡的玉容膏,据说祛疤效果极好。”
我接过瓷盒,心中五味杂陈。这三年来,他搜罗天下良药,就为了去掉我脸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就像执着地想要抹去所有痛苦的过去。
“裴玉瑾,”我轻声问,“如果...我一直好不了呢?”
他正在批奏折,闻言笔尖一顿:“什么好不了?”
“身子。”我声音更轻,“永远不能...”
他放下笔,走过来蹲在我面前:“那朕就带你游遍天下。我们可以去江南看烟雨,去塞外看黄沙,把你小时候没见过的风景都看遍。”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梅树下看雪的少年。那时他眼里只有仇恨,而现在...
“陛下!”萧将军突然闯进来,见到我们这姿势又慌忙低头,“边关急报!”
裴玉瑾皱眉:“说。”
“梁国余孽勾结西戎,正在攻打凉州城!”
我心中一紧。这三年来,梁国旧部虽散犹存,时不时就要闹出些动静。每次听到这些消息,裴玉瑾都会沉默很久——我知道,他是在顾及我的感受。
“朕知道了。”他神色如常,“调镇西军支援,再让靖王亲自督战。”
萧将军领命退下。殿内又剩我们两人。
“去吧。”我推推他,“国事要紧。”
他却不动,只是看着我:“你不问朕会如何处置梁国旧部?”
我微笑:“陛下是明君,自有决断。”
他凝视我片刻,突然道:“等开春,朕带你去江南。”
“诶?可是...”
“没有可是。”他起身,又恢复成那个说一不二的帝王,“朕答应过你的。”
看着他批阅奏折的侧脸,我悄悄抚上小腹。其实今早太医刚来诊过脉,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他——
我们的梅树,终于要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