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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覆归途

北地的雪,总下得又急又烈,像林砚秋心头那点烧不尽的执念,最后都化作了灰烬里的寒。

她守着将军府的半座偏院,等陆峥归乡。

三年前,他率铁骑踏过雁门关,临走时把随身的玉佩塞给她,指腹摩挲着她发顶:“砚秋,等我打胜了仗,就奏请陛下赐婚,八抬大轿娶你。”

那时她红着脸点头,把玉佩贴身藏着,以为握住了一生的暖意。

可这一等,就是三年。

边关的捷报传了一次又一次,陆峥的名字从“先锋校尉”变成了“镇北将军”,京城的封赏流水般送去,却独独没有他要回来的消息。

直到那日,宫里传出旨意,镇北将军陆峥大败蛮族,班师回朝,陛下亲赐婚,将昭阳公主许配于他,三日后大婚。

消息像淬了冰的箭,穿透了林砚秋的五脏六腑。她站在廊下,手里还捏着刚绣好的护膝,针脚细密,是照着他旧物的尺寸做的。北地苦寒,她总怕他冻着。

雪下得更大了,落在护膝上,很快融成一片湿痕,像她脸上无声滑落的泪。

大婚那日,红绸从将军府一直铺到宫门,鼓乐喧天,震得人耳朵发疼。林砚秋躲在街角的茶馆里,看着那顶明黄色的公主轿辇停在将军府门前,陆峥一身银甲,亲自掀开轿帘,动作温柔得让她心口发颤。

她记得,他从前也总这样温柔地替她拢紧披风,说:“砚秋,等我回来,咱们就去江南,那里暖和,没有这么大的雪。”

如今,他回来了,却要带着别人去江南了。

公主嫁过来半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太医说需要静养。陆峥便将府里的事都交给了管家,自己常宿在军营,偶尔回府,也只是去公主的院子坐坐。

府里的下人渐渐看出些端倪,说将军心里怕是有别人。林砚秋听了,只是默默低下头,继续擦拭那枚被摩挲得发亮的玉佩。

深秋时,公主查出有孕,陆峥脸上才总算有了些笑意。他开始常回府,陪着公主散步,亲自监督厨房做她爱吃的点心,那模样,是林砚秋从未见过的耐心。

那天,她去给公主送新做的安胎药,隔着窗棂,听见陆峥低声说:“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请旨,带你和孩子去江南住些日子,那里的春天很美。”

公主笑着应好,声音娇柔。

林砚秋手里的药碗晃了晃,滚烫的药汁溅在手上,她却没觉得疼,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喘不过气来。

她转身想走,却撞见陆峥从里面出来。

他看见她,愣了一下,眼神复杂,像是有话要说,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天冷了,多穿点。”

这句寻常的关心,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她低下头,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披风的衣角扫过廊下的栏杆,带起一阵寒风。

入冬后,公主早产,生下个小世子,却也伤了根本,缠绵病榻。陆峥衣不解带地守着,日渐憔悴。

林砚秋的咳嗽也加重了,起初只是夜里咳,后来白日里也忍不住,帕子上总带着点刺目的红。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开始收拾东西,把那些为他做的、却没送出去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里。

除夕那天,府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林砚秋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声,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意识渐渐模糊。

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雪夜,他站在门口,对她笑:“砚秋,等我回来。”

这一次,她想对他说,我不等了。

第二天,下人发现林砚秋时,她已经没了气息,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手里的玉佩被捂得温热。

陆峥赶来时,箱子敞着,里面全是他的衣物,针脚细密,带着她独有的温度。他拿起一件半旧的护膝,上面绣着小小的“峥”字,是他当年随口提过喜欢的样式。

他忽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公主在里屋听见动静,轻声问:“将军,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哑着嗓子道:“没事,风大,吹迷了眼。”

那之后,陆峥再没提过江南。

只是每年下雪的时候,他总会独自去那座空置的偏院待上一天,手里握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看着满院的积雪,一站就是很久。

雪落无声,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哀悼,埋了他余生所有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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