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泼洒在这片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土地上。鬼市,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几分阴森与诡谲,此刻更是人声鼎沸,却又静得诡异——喧嚣被无形的压抑笼罩,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藏着秘密,如同唐舞桐脸上那枚冷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容颜,只余下一双淡漠如寒潭的眼眸。
她一袭素黑劲装,与周遭光怪陆离的色彩格格不入,却又因那份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擦肩而过的魑魅魍魉都下意识地退避几分。脚步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铺就的、沾染着不明污渍的路上,目光扫过两旁叫卖着奇物的摊位,没有丝毫停留。
游历?不,准确来说唐舞桐是来找东西的,她要找的,不是那些号称能起死回生的丹药,也不是据说藏着上古秘辛的卷轴。
是一个人,和一把剑。
那个人,是她多年前出门历练时,在一处被妖兽围困的村落里救下的少女。彼时她浑身是伤,眼神却比野草更倔强,她出手相助,本是无意,却未料此后一路同行,竟成了难得的挚友。少女话不多,却总在她需要时默默递上一块干粮,或是在她与人交手时,用那把锈迹斑斑的旧剑笨拙地护住她的侧翼。
后来分别,少女说要去寻找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剑,说要变得足够强,能真正与她并肩。这一去,便是杳无音信。
而那把剑,据说是鬼市中流传的一件异宝,剑身漆黑,能吞噬月光,剑柄处刻着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那是少女家乡随处可见的花,也是她曾偷偷画在剑穗上送她的图案。
鬼市之大,藏龙卧虎,想找一个刻意隐匿行踪的人,和一把或许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剑,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唐舞桐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动摇,只有冰封般的冷静。她走到一个卖消息的摊位前,摊主是个脸上爬满皱纹的老妪,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
唐舞桐“找人,找剑。”
唐舞桐的言语利落,没有多余的情绪,像碎冰撞击在玉盘上。
唐舞桐“人,曾被妖兽所伤,左肩有三道爪痕。剑,黑身,柄刻野花。”
老妪嘿嘿笑了两声,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鬼市的人,哪个身上没几道疤?黑剑更是多如牛毛。姑娘,这消息可不好找啊。”
唐舞桐指尖微动,一枚散发着淡淡灵力的玉佩落在摊位上。
唐舞桐“够不够”
老妪眼睛一亮,一把将玉佩攥在手里,掂量了半晌,才慢悠悠地说:“三日前,有人在城西的‘断刃坊’见过一把黑剑,剑柄上的花纹……倒是像极了山野里的玩意儿。至于人……没印象。不过,那断刃坊的主人,脾气古怪得很,未必肯见客。”
唐舞桐微微颔首,没有道谢,转身便朝着城西走去。面具下的唇角,依旧是平直的线条,可那双淡漠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极淡的波澜闪过——无论多难,她总会找到的。毕竟,那是她在这漫长修行路上,为数不多的、愿意称之为“挚友”的人。
鬼市的风带着潮湿的气息,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面具下更显清冷的眉眼。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她的脚步,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