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驶进昆仑山脉的褶皱里时，雪粒开始往车窗上砸。老周把雨刮器开到最大，“吱呀”的声响混着引擎的轰鸣，在山谷里荡出长长的回音。车窗外的山峰裹着厚厚的积雪，像披了层白斗篷，风从山口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连车厢里的暖气都挡不住。
“还有多久到？”唐坚裹紧了军大衣，往窗外瞥了眼——除了白花花的雪，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车轮碾过的痕迹很快就被新雪盖掉。
老周盯着仪表盘上的指南针，又看了眼秦毅手绘的简易地图：“按坐标算，翻过前面那道‘鹰嘴崖’，就是昆仑矿场的入口了。王铁说过，矿场当年是9号的秘密物资库，入口藏在崖壁后面，得仔细找。”
秦毅坐在副驾，怀里抱着修好的通讯器，屏幕上还停留着昨天和矿场幸存者的对话记录。她时不时按一下按钮，确认频道通畅：“刚才试着联系矿场，没收到回复，可能是山里信号弱。”
江晚秋靠在后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幽萤苔串。顾泽安注意到她的指尖在抖，悄悄把自己的暖手宝塞到她手里：“别紧张，你爸妈肯定在里面等着。”
江晚秋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往鹰嘴崖的方向看。那道崖壁像只展翅的鹰，崖顶的积雪时不时往下掉，砸在地上“轰隆”响。她想起妈妈日记里写的“矿场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心里又期待又忐忑——三年了，爸妈还活着吗？他们还认得自己吗？
中午时分，皮卡终于开到鹰嘴崖下。老周把车停在一处背风的凹处，众人跳下车，雪没到脚踝，冷得人直打哆嗦。小杨抱着步枪，往崖壁上扫了一圈：“周哥，没看到入口啊，全是冰和雪。”
唐坚搓着手，往崖壁上踹了一脚，冰碴子掉下来砸在头上：“会不会被雪埋了？要不我们挖挖看？”
“别乱挖。”秦毅拦住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探测器——这是从9号电站地下室找到的，能感应金属信号，“矿场入口是铁门，应该能探测到。”
她拿着探测器，沿着崖壁慢慢走。走到中间位置时，探测器突然“滴滴”响起来，屏幕上的指针疯狂跳动。秦毅赶紧蹲下，用手拂掉崖壁上的积雪——一块不起眼的金属板露了出来，上面刻着个模糊的“9”字。
“找到了！”秦毅激动地喊，“是这里！”
老周和顾泽安赶紧过来，用撬棍插进金属板的缝隙里，两人一起发力。“哐当”一声，金属板被撬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淡淡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煤烟味。
“先扔个火把下去。”老周掏出火把，点燃后扔进去。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洞底的地面上，火苗稳稳地烧着，映出一条往下的石阶。
“有空气，可以下去。”顾泽安率先抓住洞口的边缘，跳了下去，落地后喊道，“安全！下面是条通道，能容两个人并排走！”
众人陆续跳下去，小杨走在最后，把金属板重新盖好，以免被雪埋住。通道里很暗，老周和唐坚举着火把，照亮了两侧的墙壁——上面有很多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刻的，还有些模糊的字迹，写着“救救我”“要出去”，看得人心里发毛。
“这些应该是以前的矿工留下的。”老周边走边说，“王铁说过，这矿场以前是挖煤的，后来被9号改造用来存物资。”
走了约莫十分钟，通道突然变宽，前面出现一道铁门，门上挂着把锈锁，旁边的墙上贴着张泛黄的纸，写着“9号物资库——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唐坚刚要撬锁，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老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根木棍，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是从6号来的，找9号的幸存者。”老周赶紧解释，从口袋里掏出王铁给的身份证明，“这是6号地下城的徽章，我们没有恶意，是来帮忙的。”
老人接过徽章，仔细看了看，眼里的警惕少了些：“跟我来，首领在里面等着。”
众人跟着老人往里走，里面是个巨大的矿洞，中间生着一堆火，周围坐着十几个幸存者，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还有几个年轻人，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眼里满是好奇。
矿洞的最里面，有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一张地图比划。听到动静，他转过身——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额头一直到下巴，眼神却很锐利。
“你们来了。”男人开口，声音沙哑，“我是这里的首领，姓赵。昨天收到你们的通讯，还以为你们要明天才能到。”
老周走过去，伸出手：“赵首领，我叫老周，这是我的伙伴。我们来这里，一是为了找‘原生植物复活技术’的核心数据，二是为了找江晚秋的父母——他们当年负责护送数据到这里，后来失联了。”
赵首领握住老周的手，摇了摇：“‘原生植物复活技术’的数据在我们这里，很安全。至于江晚秋的父母……”他顿了顿，看向江晚秋，眼神变得复杂，“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江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紧紧跟在赵首领后面，顾泽安也赶紧跟上。赵首领把他们带到矿洞深处的一个小房间，推开门——里面有个女人正坐在床边，缝补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满是皱纹。
“妈！”江晚秋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女人，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女人愣了愣，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她颤抖着抚摸着江晚秋的脸，声音哽咽：“晚秋……真的是你吗？你长大了……”
顾泽安站在门口，看着母女俩相拥而泣的场景，悄悄退了出去，给她们留些空间。
过了好一会儿，江晚秋才扶着妈妈走出房间。女人名叫苏岚，是江晚秋的母亲。她告诉众人，当年护送数据到矿场后，矿场的通讯设备就坏了，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江晚秋的父亲江诚为了寻找救援，带着几个年轻人出去，再也没回来。
“我丈夫临走前说，他会往6号的方向走，要是遇到6号的人，就告诉他们矿场的情况。”苏岚抹了把眼泪，“这三年，我们一直在等，没想到真的等来了你们。”
赵首领叹了口气：“江诚是个好人，当年矿场缺粮，他带头出去找吃的，救了很多人。我们一直在找他，可每次出去，都只能看到被雪埋了的痕迹，没找到人。”
江晚秋的心里一沉，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没关系，只要知道爸爸往6号的方向走了，我们就有希望找到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原生植物复活技术’的数据带出去，让原生植物重新长起来。”
苏岚点了点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个U盘，还有一叠纸质资料。“这就是‘原生植物复活技术’的核心数据，里面记录了如何培育能对抗孢子云的原生植物，还有种子的备份。”
秦毅接过U盘，插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谱，还有培育步骤，详细到每一步的温度、湿度控制。
“太好了！”秦毅激动地说，“有了这些数据，我们就能在6号建立培育基地，大规模培育原生植物，然后通过虫洞节点，把种子散播到各地，让大地重新变绿！”
唐坚也很兴奋：“那731的‘控源种’就没用了！他们想控制人类，门都没有！”
就在这时，矿洞的入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小杨的喊声：“不好了！731的人来了！他们炸开了入口！”
众人脸色骤变，赵首领立刻喊道：“所有人拿起武器，守住通道！不能让他们进来！”
老周和顾泽安赶紧跑到入口，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正举着枪往里面冲，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眼神凶狠。
“是731的‘清理队’！”赵首领咬牙切齿，“他们之前来过一次，想抢我们的物资，被我们打退了，没想到这次带了炸药！”
刀疤男看到老周他们，冷笑一声：“把‘原生植物复活技术’的数据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不然，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做梦！”唐坚举起步枪，对准刀疤男，“这些数据是用来拯救人类的，绝不能给你们这些疯子！”
双方立刻交火，子弹在通道里乱飞，矿洞里的幸存者也拿起武器，和731的人对抗。江晚秋扶着苏岚，躲在房间里，顾泽安则守在门口，时不时往通道里开枪。
秦毅把U盘和资料收好，塞进贴身的背包里：“老周，我们得赶紧走！矿洞不安全了，731的人肯定还有后援！”
老周点点头，对着对讲机喊：“唐坚、小杨，你们掩护，我们从后门撤！赵首领，你们跟我们一起走！”
赵首领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在这里待了三年，对矿场很熟悉，能拖住他们。你们赶紧带着数据走，去完成我们没完成的事！”
苏岚也说：“晚秋，你跟他们走，把数据带出去，找到你爸爸，让原生植物重新长起来。妈妈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江晚秋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知道现在不是留恋的时候。她紧紧抱了抱苏岚，转身跟着老周他们往矿场的后门走。
后门藏在矿洞的另一侧，是个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众人依次钻进去，通道里黑漆漆的，只能靠手电筒照明。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快到了！”老周激动地喊，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刀疤男的喊声：“别让他们跑了！数据在他们身上！”
众人心里一紧，加快速度往出口跑。顾泽安走在最后，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通道里开枪：“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泽安！”江晚秋喊着，想回去帮他，却被老周拉住。
“别回去！他能应付！我们先出去，开车接应他！”老周拽着江晚秋，往出口跑。
顾泽安一边开枪，一边往出口退。他看到老周他们已经跑出了出口，心里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刀疤男追了上来，一脚踩在顾泽安的背上：“把数据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顾泽安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雷——这是离开6号时王铁给的，他一直没舍得用。“想拿到数据？没门！”他拉开手雷的保险栓，“大不了同归于尽！”
刀疤男脸色一变，赶紧往后退。顾泽安趁机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出口跑。手雷在他身后“轰隆”一声炸响，通道里的石头往下掉，堵住了出口。
顾泽安跑出出口，看到老周他们正开着皮卡等着他。唐坚赶紧下车，把他扶上车。
“快走！”老周发动汽车，皮卡飞快地驶离矿场，往6号的方向开去。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顾泽安靠在江晚秋的怀里，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笑着说：“别担心，我没事……数据没被他们抢走，太好了……”
江晚秋抱着他，眼泪掉在他的脸上：“你吓死我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秦毅看着怀里的U盘，心里满是希望：“等回到6号，我们就开始培育原生植物。用不了多久，大地就能重新变绿，人类也能摆脱731的控制了。”
老周看着前方的路，虽然还被雪覆盖着，但他知道，希望就在前方。只要他们带着数据回到6号，只要原生植物能重新长起来，只要江晚秋能找到她的父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皮卡驶在昆仑山脉的雪路上，朝着6号的方向，朝着希望的方向，继续前进。车后座上，苏岚给江晚秋的那本日记被小心地放在包里，日记的最后一页，江晚秋写下了一行字：“爸爸，妈妈，我会找到你们，我们会一起见证原生植物重新回到大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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