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想到这药材关乎他的性命,她定了定神,扶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指着那株紫血藤幼苗,尽量用平静而带着点小兴奋的语气说道:
“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她先是习惯性地嗔怪了一句,然后才解释道:“我刚才上山找吃的,运气好,发现了一株很珍贵的药材!喏,就是那个,紫色的。”她指着紫血藤,“系统……呃,我是说,我以前在一本破旧的农书上看过,这种叫紫血藤的药材,对治疗严重的内伤淤血特别有效!正好对你的伤!”
秦夙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紧紧锁住那株不起眼的紫色小草。紫血藤?活血化瘀的奇药?他当然听说过!此药极其罕见,只生长在灵气充沛的深山老林,采摘保存都极其困难,价值千金!她一个山村孤女,不仅认得,还……找到了?并且,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种在了自家院子里?!
荒谬!难以置信!这更印证了他之前的怀疑!
“你……认得此药?还知道它对内伤淤血有效?”秦夙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试图穿透姜愿清澈眼眸下的伪装。
姜愿心头一跳,暗骂自己嘴快。她连忙补救,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和“博学”的得意混杂的表情:“那个……我不是说了嘛,以前捡到过一本破破烂烂的农书,上面画着很多稀奇古怪的草药,还写了些功效。我闲着没事就翻翻看,记住了几种。这紫血藤的样子很特别,紫色的杆子开紫花,书里说它活血化瘀是顶好的,就是……就是很难养活。”她赶紧把话题引开,指着幼苗,“你看它现在还太小了,书上说药力不够,得等它长大些效果才最好。”
她走到紫血藤旁边,蹲下身,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所以我就想着,把它挖回来,种在咱们院子里!我……我别的本事没有,种地……应该还行?我好好伺候它,浇水,松土,说不定真能把它养大呢!到时候你的伤就有希望了!”她仰起脸,看向秦夙,眼神清澈而明亮,带着一种纯粹为他的伤势着想的急切和真诚。
秦夙沉默了。他审视着姜愿沾着泥土的认真脸庞,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期待。
她说得似乎合情合理——捡到一本记载奇花异草的农书,记住了样子和功效,发现后就想办法移植回来试着培育,一个孤女,为了生存,多学点东西也正常。
尤其是最后那句“你的伤就有希望了”,那份纯粹的关切,让他冰冷坚硬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澜。
然而,那本所谓的“农书”在哪里?她采摘的手法……为何刚才他似乎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奇异波动?还有她种下这株幼苗的地方……那片荒地,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秦夙的视线再次扫过那片刚被翻动过的土壤,目光深邃。
疑云并未散去,反而因为姜愿这番举动,变得更加浓重。但此刻,他身体虚弱,命悬一线,而眼前这株被寄予厚望的紫色小草,是唯一的希望。无论这希望背后隐藏着多少谜团,他都只能选择……暂时接受。
他深深看了姜愿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没有再追问那本“农书”,也没有质疑她是否能种活这娇贵的药材。他缓缓转身,扶着门框,一步步艰难地挪回里屋那冰冷的土炕上。
姜愿看着他沉默离去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刚才秦夙的眼神,实在太有压迫感了,仿佛能看透一切谎言。
她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那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紫血藤幼苗,又看了看背篓里满满的收获——荠菜、马齿苋、红彤彤的山丁子。
饥饿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姜愿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充满干劲的笑容。
“好了!开饭!”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向灶台,“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种药材,养病人,发家致富……路还长着呢!”
她拿起豁口的陶锅,开始清洗,准备用采摘来的野菜和野果,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烹煮一顿充满希望的、山野风味的午餐。
而院子西侧,那株深紫色的幼苗,正悄然扎根在系统改造过的土壤里,无声地吸收着微弱的能量,等待着成熟长大的那一天。
破败的灶房里,烟火气带着食物的香气,驱散了穿越的阴霾和绝望。
姜愿蹲在灶膛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火苗舔舐着豁口的陶锅底部,锅里翻滚着碧绿的荠菜和肥厚的马齿苋叶子,清冽的山泉水将它们煮得柔软透亮。
旁边一个更小的陶罐里,是清洗干净的红彤彤山丁子,加了点溪水和仅存的一小撮粗盐,正咕嘟咕嘟地熬煮着,酸涩的气息被热气激发出来,混合着野菜的清香,竟也勾得人食指大动。
她动作麻利,神情专注。在现代,她是个坐拥丰厚遗产的孤儿,物质上从未匮乏,但人心冷暖却尝得不少。那些打着“照顾”名义请来的阿姨,见她年幼独居,要么敷衍了事,要么坐地起价,饭菜更是做得难以下咽。几次三番后,她干脆辞退了所有人,自己对着食谱和视频,一点点摸索着学做饭。几年下来,竟也练就了一手不错的手艺。不是为了精致,只是为了让自己吃得舒服、安心。没想到,这份在现代社会略显“多余”的技能,竟成了她在这异世荒村安身立命的依仗之一。
“搞定!”姜愿用削尖的木棍挑起一根荠菜,确认熟透了,便将陶锅端了下来。她拿出两个粗陶碗,将煮好的野菜连汤带水盛了进去。
碧绿的菜叶在白蒙蒙的热气中舒展,汤汁清亮,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她又将小陶罐里熬煮得微微浓稠、颜色变得更深的山丁子汤分别浇在野菜汤上。
深红的果汤渗入碧绿的菜叶间,形成一种奇异却诱人的色彩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