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用木勺小心地盛出两大碗油光发亮、颤颤巍巍的红烧肉。每一块都包裹着浓稠的酱汁,散发着腾腾热气。她又将锅里剩下的酱汁浇在刚煮好的粟米饭上,原本淡黄色的米饭瞬间被染成了诱人的酱红色,粒粒分明,油光发亮。
她将一碗堆得冒尖的红烧肉盖饭端给秦夙,自己则端了另一碗,在他旁边坐下。
“快尝尝!”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颤巍巍、油汪汪的红烧肉,吹了吹气,小心地咬了一口。
“唔……”
肥肉部分在舌尖瞬间化开,如同最细腻的凝脂,带着浓郁的油脂香气,却没有丝毫油腻感。瘦肉部分酥烂入味,纤维间吸饱了甜咸鲜香的酱汁,轻轻一抿便在口中散开,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焦糖的微甜和酱油的醇厚,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味蕾!那美妙的滋味,混合着软糯的粟米饭,好吃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这是穿越以来,最奢侈、最满足的一刻!
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嘴角沾着一点酱汁,毫无形象可言,却透着最真实的快乐。
秦夙看着她那满足的样子,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他没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看着那颤动的肉块,感受着那直击灵魂的香气。然后,他缓缓送入口中。
牙齿轻轻咬下。酥烂!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极致的咸香、鲜甜、肉香在口中层层绽放、融合、爆炸!那温润醇厚的滋味,如同暖流般滑入食道,不仅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胃,更仿佛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积压的寒意和疲惫。
一股比之前喝野菜汤时更清晰、更温厚的暖流,自胃部升腾而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甚至隐隐地温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伤口!
他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这不仅仅是一碗肉。这味道……这感觉……
他缓缓咽下口中的美味,抬起眼,看向身边吃得正香、毫无察觉的姜愿。跳跃的灶火映照着她沾着酱汁的脸颊,那双清澈的眼眸因为美食而弯成了月牙儿。
秦夙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甚好。”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同。不知是在评价这碗人间至味的红烧肉,还是在评价这个总能带来意外和……温暖的谜一样的少女。
夜色渐浓,破败的石屋里却灯火(油灯)温暖,肉香弥漫。两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分享着这顿来之不易的丰盛晚餐。院子西侧,紫血藤的幼苗在月光下舒展着深紫色的叶片,仿佛也沐浴在这份饱足与暖意之中。
……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青石村还沉浸在薄雾笼罩的静谧之中,唯有村西头那座石屋的烟囱,已袅袅升起淡青色的炊烟,带着谷物特有的暖香,在微凉的晨风中弥散开来。
灶房里,火光跳跃,映照着姜愿忙碌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却沾染了面粉的手腕。巨大的新铁锅架在灶上,水汽蒸腾,发出沉闷的咕嘟声。旁边的案板上,是早已发好的、蓬松柔软的白面团。
这是她特意早起准备的——今天要去镇上大干一场,秦夙独自在家,可不能让他饿着。她动作麻利地揪下一块块大小均匀的面剂子,擀成中间厚边缘薄的圆皮。馅料是昨晚特意留出来的一小碗剁得细碎的野猪肉末,混合着昨天采的、焯过水切碎的鲜嫩荠菜和马齿苋,又奢侈地加了一小勺珍贵的猪油渣碎和几滴酱油,搅拌均匀,散发着诱人的荤素混合香气。
姜愿手指翻飞,如同穿花蝴蝶,一捏一褶,一个个圆润饱满、褶子匀称的包子便在她掌心诞生,整齐地码放在新买的大蒸笼里。她特意做了两笼:一笼是纯肉的,给秦夙补充营养;另一笼则是荠菜肉馅的,自己路上吃,也给王叔带几个当谢礼。
蒸汽氤氲,很快,浓郁的麦香混合着肉馅的鲜美气息便充满了整个灶房,霸道地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破败却整洁了不少的院墙上时,秦夙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换上了昨天在镇上买的、最普通的深灰色粗布短褐,虽然依旧难掩那份挺拔冷峻的气质,但至少不那么扎眼了。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行动间已不见太多滞涩,显然伤势在稳步恢复中。
“醒了?正好,包子刚出锅!”姜愿掀开蒸笼盖,一股更加浓郁滚烫的白色蒸汽喷涌而出,带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蒸笼里,白胖胖的包子挤挤挨挨,表皮光滑透亮,仿佛吹弹可破。
她夹了几个纯肉馅的放进一个干净的大陶碗,又倒了一碗温热的溪水,一起递给秦夙:“喏,你的早饭。肉馅的,多吃点补补。”接着,她又飞快地将另一笼荠菜肉馅的包子用干净的大片树叶包好,放进自己那个准备装钱的旧布包里。
秦夙接过碗,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白胖可爱的包子,又看了看姜愿被蒸汽熏得微红、沾着一点面粉的脸颊,眼神微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松软的面皮包裹着滚烫鲜香的肉馅,浓郁的汤汁瞬间在口中爆开,烫得他微微眯了下眼,但那极致的美味却让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慢点吃,烫!”姜愿看着他略显“急切”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自己也拿起一个荠菜肉包,小口小口地吃着。清香的野菜中和了肉馅的油腻,带着山野的清新,同样美味。
两人在晨光中默默吃着早餐,灶膛的余烬散发着温暖,院子里弥漫着包子的香气和一种无声的默契。
吃完早饭,姜愿开始收拾今天要带去镇上的东西。昨晚分拣好的两大块野猪肉(约莫五六十斤)、一堆剔得干干净净的大骨头、还有那包用油纸小心包裹好的药材(三七、天麻、车前草、益母草),以及那块硕大沉重的猪头(她想着也许酒楼会收)。分量着实不轻。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秦夙看着堆在地上的“货物”,眉头微蹙。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重,山路崎岖,还要赶牛车去镇上,她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