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定,百废待兴。镇国公秦夙与安乐县主姜愿,一个执掌天下兵马,肃清余孽,整顿防务;一个总揽商务格物,推行新政,启迪民智。两人皆是日理万机,常常在御书房与各位大臣商议至深夜,虽是朝夕相见,却多是忙于公务,难得有片刻私语。
这一夜,月华如水,清辉漫洒。秦夙处理完军中最后一份急报,揉了揉眉心,信步走出气氛肃穆的议事厅。夜风带着初夏微凉的花香拂面而来,让他因高度集中而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下意识地,便朝着皇宫内苑那片姜愿暂居殿宇的方向走去。
行至连接前朝与内苑的御花园九曲回廊处,却见月光下,一个纤细熟悉的身影正凭栏而立,望着池中倒映的月影,似乎在出神。不是姜愿又是谁?
她似乎也刚忙完,未着繁复县主服饰,只一身简单的月白襦裙,长发松松挽起,侧影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更添几分平日里罕见的柔美与静谧。
秦夙的脚步不由得放轻,心中那片因杀戮和权谋而冰封的角落,瞬间被一股温热的暖流浸润。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望着那破碎又重圆的月影。
“夜深露重,怎么还不休息?”秦夙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低沉而柔和,与在军中发号施令时的冷硬判若两人。
姜愿闻声转过头,见是他,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带着倦意的笑容:“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出来走走,看看月亮,理理思绪。”她指了指脑袋,“这里,每天都有太多新东西要消化,太多问题要解决了。”
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秦夙心中涌起一阵疼惜。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阿愿,你还记得我们在北境,站在鹰嘴隘城楼上,看着那片我们亲手开垦出来的田地和工坊时,你说过的话吗?”
姜愿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记得。我说,希望有一天,天下太平,我们能有一方安静田园,种种地,酿酿酒,过平淡的日子。”
“是。”秦夙的目光灼灼,在月光下格外明亮,他转过身,正对着姜愿,那双惯于洞察战场瞬息万变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阿愿,我知道。你心怀天下,志在千秋,你的目光看得很远。你带来的种子、技艺、思想,正在改变这个国家。你是我见过最特别、最了不起的女子。”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是阿愿,在我秦夙心里,你首先是你,是那个在青石村救我于濒死,在落鹰峡助我脱险,在北境与我并肩作战,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姜愿。是那个会对着丰收的土豆开心大笑,会为伤兵的痛苦而蹙眉,会因百姓的感激发自内心微笑的姜愿。”
姜愿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直接而炽热的话语说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有些无措地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秦夙,你……”
“你听我说完,阿愿。”秦夙打断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在面对一场比攻打北狄王庭更重要的战役,“我秦夙,半生戎马,浴血沙场,见过太多的生死,也经历过背叛与绝望。我曾以为,我这一生,马革裹尸便是最好的归宿。直到遇见你。”
他向前微微踏近一步,距离近得姜愿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淡淡皂角与铁血气息的热度。“是你让我知道,这世间除了杀戮和守护,还有创造和希望。是你让我冰冷的生命里,照进了阳光。阿愿,我……我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也不会说什么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我只有一颗真心,和这腔还算热乎的血。”
浅悠(作者)非常抱歉最近没有按时更新,这几天尽量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