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中枢深处,废弃的轨道像被时间啃噬的巨兽脊骨,一节一节没入黑暗。凛冬的军靴踏上锈蚀的钢梁,鞋底冰晶碎裂,声线清脆得仿佛能割开耳膜。他的体温恒定在25℃,却能把周遭空气压到-40℃。风衣口袋里的温湿度计只剩半块玻璃壳,指针永远指向-97℃,那是他无法遗忘的数字——也是无法愈合的伤口。
耳机里,“立春-A01”最后一次下达通牒:“夺取B-13雷管心脏,允许极端武力。”凛冬低声回应,嗓音像冰刃滑过钢板。他想起培养舱透明壁后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想起对方用指甲在玻璃上刻下的“3月5日”。那是惊蛰,也是任务目标。
拐角处,温度骤升。蒸汽从破裂的暖气管道喷涌,带着焦糊的铁锈味。惊蛰半蹲在雾气里,作战服领口被他自己撕开,锁骨处皮肤透出发红的亮。42℃的血让冰晶在睫毛上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滚落,像滚烫的星屑。
“目标A-07。”惊蛰舔了舔干裂的唇,声音沙哑却带笑,“我来取你的冷凝核心。”
凛冬未答,只抬手。冰刃在空气中划出真空裂痕,像一道无声的闪电。惊蛰不避,反而迎上,指间亮出一枚微型雷管。火光迸射,热浪掀翻凛冬的风衣帽檐,露出他结霜的睫毛。
冰与火第一次正面撞击,爆出一朵转瞬即逝的“冰雾玫瑰”。花瓣由冰晶与蒸汽凝成,边缘锋利,中心赤红。两人同时伸手,凛冬擒住惊蛰手腕,惊蛰扣住凛冬肩带。
肌肤相触的瞬间,“滋啦”声像烙铁按上冰面。惊蛰手背迅速泛青,却仍咧嘴笑:“原来你也会疼。”
凛冬想说“不疼”,可记忆先一步断片。培养舱警报灯、针头刺入颈动脉的冰凉、隔壁舱男孩拍玻璃喊他“小霜”……画面雪崩般涌来。他失神的一秒,惊蛰借力拧腰,拖着他坠入主控室冰水池。
液态氮与蒸汽混合的低温液体瞬间吞没耳膜。凛冬听见自己心跳骤停半拍,又听见另一个心跳在耳侧炸响——150次/分,像失控的鼓点。
池水之上,冰火交融,巨大的冰雾玫瑰缓缓绽放;池水之下,凛冬睁眼,看见惊蛰瞳孔在幽蓝液体里透出熔金颜色,没了杀意,只有滚烫的好奇。
“喂,”惊蛰吐出一串气泡,“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住在C区第三培养舱?”
凛冬指尖动了动。温湿度计在口袋里发出极轻的“咔哒”声,像回应。
-97℃,从此不再是死亡温度,而是相遇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