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过了几分钟女人把水果盘轻轻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在沙发上坐下，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过，“吃水果阿兵。”

他却像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眼神冷得能冻住空气。那冰冷的无动于衷，像一根针刺进女人心里，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悄悄捏紧了衣角，指节泛白，声音微微颤抖：“阿兵……你是不是还在恨妈妈？”

“我当然恨你。”沈京兵的语气冷硬得像冰碴子，字字剜在人的心口。

女人眼眶一热，却还是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我以为你来看妈妈，是原谅妈妈了呢。”

“我只是看看你，”他的目光像刀刃一样锋利，“不代表原谅。”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女人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都少年了，为什么还不肯原谅我？你就这么放不下吗？”

“就算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我也不会原谅你，一直到我死为止。”他一字一句，像在宣告审判结果，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地上。

沈京兵停顿片刻，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孟凡芝，你还记得当初那一脚么？拉着行李箱，我爸求你别走的时候，你非要离开，对吧？”

孟凡芝的眼泪终于滑落，滴在手背上，冰冷而无声。“我……我记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整个人陷入回忆的深渊。

那是2019年的夏天，燥热难耐。

他蹦蹦跳跳地放学回家，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孟凡芝正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沈龙死死抓着她的手臂，哭得像个孩子。

“妈妈，爸爸，你们怎么了？”他疑惑地跑过去，却被孟凡芝一脚踹倒在地。胸口闷痛让他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你这个拖油瓶，给我去死！”孟凡芝双眼通红，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咆哮着。

沈京兵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可回应他的又是重重一脚。

沈龙赶紧松开孟凡芝过来抱起他，指着孟凡芝的鼻子吼道：“你简直疯了！连自己的儿子也下得了狠手。″

孟凡芝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冷笑一声，“如果不是这个拖油瓶，我会在这个家待这么久？早就出去找有钱人嫁了，过上富太太的生活。”她的眼神里满是怨，毫无温度，“都是他的错，他根本就不该出生，就该去死！都是他浪费了我的青春。”

他哭得鼻涕直流，声音呜咽，“呜呜呜呜……妈妈，妈妈……”

沈龙握紧拳头，青筋暴起，“你对我们父子，真的连一点爱都没有吗？”

孟凡芝伸手戳了戳沈龙的胸口，语气冷漠得像冬天的寒风，“没有，一点也没有。”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走了，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只留下父子俩站在原地，世界仿佛瞬间崩塌。

回忆戛然而止，孟凡芝已经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沈京兵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深邃的眼眸透着晦暗，语气淡漠，“你抛弃了我和我爸，还有什么脸哭？”

“是我没脸。”孟凡芝擦了擦眼睛，声音哽咽。

沈京兵静静地注视着她，声音低缓，却藏着无数个无眠夜晚的苦涩。“每个深夜，你的身影总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总是在想，你为什么不爱我？”

“后来，我爸告诉我，你给我取的名字其实是‘神经病’的谐音。”他的声音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我才明白，你从来就不爱我。”

“不是的，阿兵！我没有不爱你！”孟凡芝急切地想要辩解，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快要窒息。

“别解释了。”沈京兵打断她的话，从沙发上站起身。

“别走！好不好……妈妈求你了，别走……”孟凡芝慌忙抓住他的手腕，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湿了一片。

沈京兵用力掰开她的手，将她狠狠甩到沙发上，“当初我也这样求过你的，可你有过一丝心软吗？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你骂我是拖油瓶，孟凡芝，你不配当妈妈！”

话音落下，他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