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市的第一个周末，木千抱着一盆半死不活的多肉冲进家门时，冰北正在餐桌前整理数据报表。青瓷花盆上沾着泥点，多肉的叶片蔫巴巴地耷拉着，像被霜打过的青菜。
“它快不行了。”木千把花盆往桌上一放，语气比当年在雪山发现雪崩预警还紧张，“花店老板说这叫‘冰玉’，跟你名字沾点边，肯定能活，结果才三天就成这样了。”
冰北放下报表，伸手碰了碰多肉的叶片，指尖微凉的触感让蔫软的叶片轻轻颤了颤。“你是不是每天都给它晒太阳？”他抬眼看向木千，眼底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对啊，你不是说植物需要光合作用吗？”
“但‘冰玉’怕暴晒，跟我一样。”冰北起身去阳台搬来一个半阴的花架，小心翼翼把花盆放上去，“就像你总把暖气开得太足，我晚上得偷偷调低两度才睡得着。”
木千挠挠头，看着冰北给多肉浇水——水流细细的，沿着盆沿慢慢渗进去，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制品。“原来养植物跟照顾你一样，得拿捏好温度。”
“不止。”冰北转过身，指尖在他手腕上轻轻一点，“就像你处理项目报告时总爱用红色标记重点，我更喜欢用蓝色——我们得找到让彼此都舒服的方式。”
后来那盆“冰玉”成了两人生活里的小小参照物。木千学会了在清晨把花架挪到有散射光的地方，冰北则会在木千伏案改方案时，泡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放在桌边，不烫嘴，也不会很快凉掉。
有天晚上，木千加班到深夜，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时，看见冰北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摊着他没看完的气象数据报告，上面用蓝色水笔标了几处疑问，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简笔画——一个太阳正在给一颗多肉浇水，太阳旁边写着“木”，多肉旁边写着“北”。
木千走过去，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指尖拂过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这段时间冰北在忙新的气象模型，经常熬到后半夜，却总在他加班时留一盏灯，说“两个人的深夜比一个人的亮”。
“醒了？”冰北忽然睁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吵醒你了？”
“没有，”冰北坐直身体，把报告往他面前推了推，“这几个数据波动有点奇怪，你看看是不是勘察时的环境误差。”
木千接过报告，借着台灯的光仔细看着，冰北就趴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呼吸轻轻落在他的颈窝，带着点凉意，却让人觉得踏实。
“是设备老旧的问题，”木千圈出那几处数据，“下周申请批新设备，咱们一起去换。”
“好。”冰北应着，忽然伸手，把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凉意让木千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桌上的“冰玉”上，叶片饱满了不少，顶端还冒出个小小的新芽。两个忙碌了一天的人靠在一起，一个在改报告，一个在看数据，偶尔抬头说句话，像两棵在同一片土壤里生长的植物，根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缠绕，枝叶却朝着各自舒服的方向伸展，最终在同一束月光里，长成了彼此最需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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