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烬带沈清辞去的“家”，是寒潭底下的一处溶洞。溶洞很深，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走近了才发现，溶洞里摆满了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更让沈清辞惊讶的是，溶洞里的布置，竟然和三百年前他在青云宗的居所一模一样——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他当年用过的砚台和毛笔，墙角的架子上放着几盆已经枯萎的梅花，甚至连床榻上的被褥，都是他当年最喜欢的月白色。
“你……”沈清辞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咙有些发紧。他没想到，林无烬竟然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还照着他当年的居所，在这冰冷的溶洞里复刻了一个出来。
林无烬拉着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递到他面前：“清辞，你还记得这支笔吗？当年你用它给我写过剑谱，说我资质好，只要好好练，总有一天能赶上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怀念，眼神里的疯狂也淡了几分，“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三百年了，从来没离开过。”
沈清辞看着那支毛笔，笔杆上刻着他当年的名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来。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再次涌上心头，他想起自己确实给林无烬写过剑谱，想起林无烬当年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叫着“清辞师兄”，想起自己当初为了修无情道，是如何狠心斩断这份牵绊……
“我当年……”沈清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愧疚、无奈、还有一丝莫名的心疼，在他心中交织着，让他原本坚定的心境变得更加混乱。
林无烬却像是没看到他的纠结，只是拉着他走到床榻边，拿起床榻上的一件月白色外袍，递给他：“你身上的衣服湿了，换件干净的吧。这是我照着你当年的衣服做的，料子和款式都一样，你试试合不合身。”
沈清辞看着那件外袍，指尖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外袍上还残留着林无烬的气息，冷梅香中带着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那是属于他的灵力。原来，林无烬一直用他的灵力养护着这些东西，就像在养护着他们之间仅存的一点牵绊。
“林无烬，你没必要这样。”沈清辞的声音有些沙哑，“三百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你也……”
“没有过去！”林无烬突然打断他，眼神里的疯狂再次翻涌起来，他紧紧抓住沈清辞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沈清辞皱起了眉头，“清辞，你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我等了你三百年，想了你三百年，为了你杀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宗门，你怎么能说过去就过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又带着一丝狠戾，“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不管你是青云剑尊，还是什么别的身份，你都只能是我的！”
沈清辞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有挣扎。他知道，此刻任何反抗都会让林无烬更加疯狂。他看着林无烬眼中的偏执与痛苦，心中那道“无情道”的裂痕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年选择修无情道，到底是对是错。如果不是为了追求所谓的“大道”，他是不是就不会推开林无烬，不会让他疯了三百年？
“好，我不走。”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妥协，“我留在你身边，但是你不能再伤害其他人，也不能再疯下去，好吗？”
林无烬听到他的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光。他松开抓着沈清辞肩膀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一个疯子：“真的吗？清辞，你真的愿意留在我身边？”
“嗯。”沈清辞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可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他的一缕魂还在林无烬体内，若是强行离开，不仅自己会受重伤，还可能刺激到林无烬，让他做出更疯狂的事。而且，他心中也确实对林无烬有愧疚，想弥补他一些。
林无烬得到他的肯定，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他拉着沈清辞的手，走到溶洞的另一边。那里放着一个很大的温泉池，温泉水冒着热气，驱散了溶洞里的寒意。池边还放着几件干净的衣物和一些花瓣。
“你先泡个温泉，暖暖身子。”林无烬的声音很温柔，“寒潭的水太冷，你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吃的。”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清辞却拉住了他的手腕：“你……你会做饭？”他记得三百年前，林无烬连生火都不会，更别说做饭了。
林无烬回头看着他，笑得有些得意：“我学了三百年。你当年说喜欢吃甜的，我就学着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糕、莲子羹，还有你最爱喝的梅花茶。”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等会儿你尝尝，看看是不是你当年喜欢的味道。”
沈清辞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心中一阵酸涩。三百年，林无烬为了他，竟然改变了这么多。他点了点头：“好，我等着。”
林无烬开心地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你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沈清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走到温泉池边，脱下身上的湿衣，走进温泉里。温泉水很暖，包裹着他的身体，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靠在池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三百年前的记忆和林无烬此刻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留在林无烬身边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知道现在，他暂时无法离开这个疯狂的剑修。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清辞听到了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到林无烬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碟桂花糕、一碗莲子羹，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梅花茶。
“你泡好了吗？快出来尝尝。”林无烬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眼神里满是期待。
沈清辞从温泉里出来，拿起池边的衣物穿上。月白色的外袍很合身，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他走到石桌前坐下，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桂花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甜而不腻，和他三百年前喜欢的味道一模一样。
“怎么样？好吃吗？”林无烬紧张地看着他，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沈清辞点了点头：“好吃，和当年的味道一样。”
林无烬听到他的夸奖，笑得更开心了。他拿起那杯梅花茶，递到沈清辞面前：“那你再尝尝这个，梅花是我昨天刚从崖上摘的，很新鲜。”
沈清辞接过梅花茶，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带着梅花的清香，暖意从喉咙一直传到心底。他看着林无烬忙碌的身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很熟悉，像是三百年前被他刻意压制的情感，正在一点点苏醒。
“无烬，”沈清辞轻声开口，“三百年前，我把你推下诛仙台，你恨我吗？”
林无烬正在给沈清辞添茶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沈清辞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恨过。在诛仙台底下挣扎的时候，在被那些邪修追杀的时候，在想你的时候……我都恨过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恨你，只是因为你不要我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不恨你了。”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揪。他没想到，林无烬的执念竟然这么深。三百年的痛苦和折磨，竟然都抵不过他一句“留在你身边”。
“对不起。”沈清辞低声说道。这三个字，他欠了林无烬三百年。
林无烬却摇了摇头，伸手握住沈清辞的手：“不用对不起。只要你以后都留在我身边，以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沈清辞的手背，眼神里的偏执又浓了几分，“清辞，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
他没有说下去，可沈清辞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狠戾。他知道，林无烬想说什么。如果他敢离开，林无烬一定会做出更疯狂的事，甚至可能毁了他，毁了一切。
沈清辞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许下承诺。他是青云宗的剑尊，身上肩负着宗门的责任，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溶洞里。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对林无烬的感情，到底是愧疚，还是真的喜欢。
林无烬看到他抽回手，眼神里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他紧紧盯着沈清辞，声音带着一丝危险：“清辞，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还想离开我？”
“我没有后悔。”沈清辞连忙解释，“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林无烬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好，我给你时间。但是清辞，你记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丝想离开的念头，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沈清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华丽的囚笼里，而林无烬，就是那个握着钥匙的人。他只能暂时顺从，等待合适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辞一直待在溶洞里。林无烬对他很好，每天都会为他做他喜欢吃的东西，陪他练剑，给他讲三百年间发生的事。沈清辞也渐渐发现，林无烬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疯狂。在没有涉及“离开”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温柔、细心，甚至还会像三百年前一样，缠着沈清辞教他新的剑招。
这天，沈清辞正在练剑。逐光剑在他手中挥舞，剑气纵横，将溶洞里的空气都割得发出“嗖嗖”的声响。林无烬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眼神专注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就在沈清辞准备收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这股灵力波动很微弱，却带着青云宗的气息。他心中一紧，知道是宗门的人来找他了。
林无烬也察觉到了这股灵力波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再次充满了疯狂和狠戾。他站起身，走到沈清辞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清辞，是青云宗的人来了，对不对？他们是来带你走的，是不是？”
“我……”沈清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确实想过让宗门的人来救他，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心中却涌起一丝不舍。他不舍的，不是这个溶洞，而是林无烬。
“你果然还是想离开我！”林无烬怒吼一声，手中的暗紫色长剑突然出鞘，剑刃泛着危险的光芒，“我就知道，你不会真心留在我身边！那些人，凭什么来抢你？我杀了他们！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说着，林无烬就要冲出去。沈清辞连忙拉住他：“无烬，你别冲动！他们只是来找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林无烬冷笑一声，“他们来找你，就是想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清辞，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让他们永远都不能再来打扰我们！”
沈清辞知道，林无烬不是在开玩笑。他要是真的冲出去，青云宗的弟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紧紧抱住林无烬，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无烬，别去！算我求你了，别去！如果你杀了他们，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林无烬被他抱住，身体微微一僵。他能感觉到沈清辞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他心中的疯狂和狠戾，在沈清辞的恳求下，渐渐平息了一些。他转过身，紧紧抱住沈清辞，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清辞，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我知道，我知道。”沈清辞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至少现在不会。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无烬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好，我相信你。但是清辞，你要答应我，不能和他们走，不能让他们带你离开这里。”
“好，我答应你。”沈清辞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妥协。他必须想办法让林无烬放下执念，否则，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
林无烬听到他的承诺，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他松开沈清辞，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温柔：“清辞，我们永远都这样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人打扰。”
沈清辞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心中一阵纠结。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溶洞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了弟子的惨叫声。沈清辞心中一紧，知道出事了。他推开林无烬，就要冲出去查看情况。
林无烬却再次拉住他，眼神里满是警惕：“清辞，别出去！是他们的阴谋，他们想骗你出去！”
“不是阴谋！”沈清辞急道，“外面的弟子有危险，我必须去救他们！”
“我不准你去！”林无烬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要是敢出去，我就杀了他们，然后再杀了你！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
沈清辞看着林无烬眼中的疯狂和狠戾，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心中一阵绝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边是宗门的弟子，一边是偏执的林无烬，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溶洞外的惨叫声越来越近，沈清辞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的灵力，猛地挣脱林无烬的手，朝着溶洞外冲去。
“清辞！”林无烬怒吼一声，眼中满是血丝。他拿起暗紫色的长剑，紧跟在沈清辞身后冲了出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谁要是敢抢他的清辞，他就杀了谁，哪怕是毁了整个世界，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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