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烬的魂体凝聚后,沈清辞的日子渐渐有了温度。白日里,他指导林念辞练剑时,总能听到耳边传来林无烬的轻声点评——“念辞这招‘落梅引’手腕转得太急,你当年教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剑招里有股韧劲,倒像我当年初学剑的模样”;夜里,他坐在梅树下温酒,林无烬的气息会悄悄萦绕在酒杯旁,带着一丝微凉的暖意,像是在陪他共饮。
只是林无烬的魂体终究稀薄,不能离开沈清辞太远,也不能长时间显形。有次林念辞练剑时不慎崴了脚,沈清辞忙着为他处理伤口,没注意到林无烬的魂体因离得稍远,竟开始变得透明。直到林无烬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辞,我有点累”,沈清辞才惊觉不对,连忙将手按在胸口——那里是两人魂魄交融的地方,能为林无烬的魂体提供灵力支撑。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林无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明明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却总想多看看念辞,多看看这满山的梅花。”
沈清辞握着胸口的衣襟,指尖微微发颤:“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从那以后,沈清辞走到哪都握着“缠情”剑——这柄剑吸收了林无烬三百年的灵力,是承载他魂体最稳妥的容器。剑身在阳光下会泛出淡淡的紫芒,像是林无烬在无声回应。有时沈清辞练剑到深夜,“缠情”剑会轻轻颤动,暗紫剑气自发与他的白色剑气缠绕,招式间竟与三百年前两人对练时一模一样。
这天,青云宗来了位特殊的访客——蚀骨门的残余弟子,捧着一个青铜盒子跪在山门前,说要“归还属于林无烬的东西”。沈清辞带着林念辞赶到时,那弟子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指着盒子说:“这是当年门主从林前辈身上夺走的‘魂晶’,他说林前辈的魂能撑三百年,全靠这枚魂晶……我们知道错了,求剑尊饶我们一命。”
沈清辞打开青铜盒,里面躺着一枚泛着暗紫光晕的晶石,入手便感觉到熟悉的灵力——那是林无烬的气息,比他魂体的波动强上数倍。耳边瞬间传来林无烬激动的声音:“清辞!这是我当年被蚀骨门抓住时,他们从我体内强行剥离的魂核!有了它,我的魂体就能稳定下来了!”
沈清辞心中一喜,连忙将魂晶贴近“缠情”剑。剑身上的紫纹瞬间亮起,魂晶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剑中,整柄剑突然发出一阵轻鸣,像是沉睡的猛兽终于苏醒。林无烬的魂体竟在剑旁凝聚出了模糊的轮廓——虽依旧透明,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甚至能隐约看到他墨发白衣的模样。
“我能……碰到你了吗?”沈清辞伸出手,指尖轻轻靠近那道轮廓。当指尖触到一丝微凉的触感时,他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这是三百年里,他第一次再次“碰到”林无烬。
林无烬的轮廓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再等等,清辞。等魂晶与剑彻底融合,我就能长时间显形了。到时候,我就能陪你练剑,陪你看梅花,再也不用只躲在你耳边说话了。”
林念辞站在一旁,看着沈清辞对着空气落泪,却懂事地没有打扰。他握紧手中的木剑,心里突然明白:剑尊前辈等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辞每天都会将“缠情”剑放在梅树下,让它吸收日月精华与魂晶的力量。林无烬的魂体日渐清晰,有时甚至能短暂地握住沈清辞的手——虽然触感依旧微弱,却足以让沈清辞满心欢喜。
这天恰逢青云宗的“剑祭大典”,全宗弟子都要在广场上祭拜剑祖。沈清辞带着“缠情”剑站在首位,林念辞捧着剑谱站在他身后。当祭祀的钟声响起时,“缠情”剑突然剧烈颤动,暗紫光芒冲天而起,林无烬的魂体竟在光芒中凝聚成了实体——墨发束起,白衣胜雪,眉眼间还是三百年前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少了几分疯狂。
全宗弟子都惊呆了,纷纷跪倒在地,以为是剑祖显灵。只有沈清辞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林无烬的手——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温度,能看到林无烬眼中映着自己的模样。
“清辞,我回来了。”林无烬笑着开口,声音不再是虚无的回响,而是真实地落在沈清辞耳边。
沈清辞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抱住他,像是要将这三百年的思念都揉进这个拥抱里。梅树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两人肩头,像是为他们献上的祝福。
林念辞看着这一幕,突然笑着喊道:“林前辈!你终于能和剑尊前辈一起练剑了!”
林无烬回头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以后,我不仅要和清辞练剑,还要教你练更厉害的剑招。”
剑祭大典成了青云宗最难忘的日子。从那以后,梅树下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林无烬虽然不能像常人一样长久停留,却能在“缠情”剑的支撑下,每天陪沈清辞练剑、温酒,陪林念辞钻研剑谱。有时弟子们会看到,两位白衣剑修在梅树下对练,剑气卷起漫天落梅,美得像是一幅画。
沈清辞再也没有提过“无情道”,他的剑里多了温度,多了牵挂,却比以往更加锋利——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剑不仅要守护青云宗,还要守护身边的人,守护这份失而复得的爱恋。
多年后,林念辞成了青云宗最年轻的长老,他常常对着弟子们讲述两位剑尊的故事,讲述那柄名为“缠情”的剑,讲述满山梅花背后的深情。而沈清辞和林无烬,则依旧守在那片梅树下,一个握着剑,一个伴着魂,看春去秋来,看梅花年年盛开。
有人问沈清辞,三百年的等待与痛苦,值得吗?他只是笑着看向身边的林无烬,轻声说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再等三百年,也值得。”
林无烬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温柔:“不,清辞,以后再也不用等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魂与剑同归,爱与梅同存。”
微风拂过,落梅纷飞,“缠情”剑轻轻颤动,像是在为这段跨越三百年的爱恋,奏响永恒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