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剧场的专场演出落幕后，观众的掌声还在往台面上撞，“再来一个” 的喊声裹着热气，差点掀了屋顶。周九良站在舞台中央，额前的碎发被汗浸得贴在皮肤上，可脸上的笑却亮得很 —— 是把相声说痛快了、浑身舒畅的那种酣畅。
他深深鞠了一躬，腰还没直起来，眼睛就先往侧幕条飘。林昭就站在那儿，暖黄的舞台光裹着她，把平时冷生生的轮廓都烘软了些，嘴角勾着点笑，不是应付场面的那种浅，是真真切切看进去了、觉得好的赞许。
四目一对，周九良心里像灌了碗热糖水，刚才上台前的那点紧张、演完后的乏，一下就散了。
后台比台前还闹。师兄弟们勾着肩击掌，说刚才哪个包袱响得最脆；工作人员扛着道具箱来回跑，脚步声、说笑声混在一块儿，满是活气。周九良抓过卸妆棉，三两下擦了脸上的油彩，套上自己的外套，扒开人群就往林昭那边走，脚步都带着点急 —— 怕晚了她就先往外走了。
周九良“累吗？”
林昭“不累。”
林昭“很精彩。”
就三个字，周九良脸上的笑立马又扩了一圈，连眼角都弯了。他接过温雅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凑到林昭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带着点邀功的小得意：
周九良“想吃什么？天津好吃的可多了！我带你去！”
林昭“好。”
跟师兄弟们告了别，周九良特意护着林昭走侧门 —— 怕门口等签名的观众挤着她。刚到车边，陈默就从驾驶座上下来，声音没什么起伏：
陈默“去哪？”
周九良“先去南市食品街转转？”
周九良“那边小吃多，热闹！”
林昭“嗯。好”
车子开进天津的夜里，窗外的霓虹晃得人眼晕。解放桥的灯串、劝业场亮堂堂的招牌，还有路边卖糖堆儿的小摊，都裹在暖融融的光里。周九良坐在副驾，手指着窗外，跟林昭介绍，语气里带着点东道主的热络：
周九良“那是海河…… 那边是天津之眼…… 南市食品街就在前面了……”
林昭靠在后座，安安静静听着，眼睛落在窗外。这跟军区大院的静不一样 —— 大院的静是沉的、规矩的；也跟德云后台的闹不同 —— 后台的闹是熟人扎堆的热络。眼前是活生生的烟火气：路上的人裹着厚棉袄赶路，领子竖得老高；煎饼摊前冒着白气，师傅的刮板在鏊子上 “滋啦” 响；小店的灯亮得像家里的客厅，透着股让人想进去坐坐的暖。她看着看着，心里那点总绷着的劲儿，慢慢松了点。
到了南市食品街，刚推开车门，各种香味就往鼻子里钻。糖炒栗子的甜香裹着热气飘过来，炸糕的油香、煎饼果子的面香也跟着凑过来，混着人声，热热闹闹的，把冬夜的冷都冲散了些。周九良拉着林昭，在第一个煎饼摊前停下：
周九良“尝尝这个？”
摊主是个天津大爷，说话带着本地特有的脆劲儿，手里的刮板耍得溜 —— 舀一勺面糊往鏊子上一倒，手腕一转就摊开了，打个鸡蛋，撒上葱花芝麻，翻个面，刷上甜面酱和腐乳汁，夹上薄脆，卷起来递过来，动作一气呵成，没半点拖泥带水。
周九良“来一套！加俩蛋！”。
配角“好嘞！”
周九良接过煎饼，小心撕了个小口，递到林昭嘴边，眼里带着盼：
周九良“尝尝？天津特色！”
林昭看着那金黄的面皮，又看看周九良眼里的期待，犹豫了下，还是凑过去咬了一小口。面皮带着点焦香，鸡蛋嫩得能尝出鲜味儿，薄脆咬着 “咔嚓” 响，酱料咸甜刚好，几种口感混在一块儿，特别实在。
周九良“怎么样？”
她慢慢嚼着，咽下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被热乎食物暖到的软：
林昭“嗯，好吃。”
周九良立马笑开了，自己也咬了一大口，含糊着说：
周九良“是吧！这家的酱特别地道！”
温雅在旁边递上湿纸巾，怕他俩手上沾了酱；陈默扫了眼周围的人，确认没什么异样，又把目光落回他俩身上，跟个不动的桩子似的。
两人边吃边逛，周九良像个寻着宝贝的孩子，拉着林昭在各个摊位前停，语气里满是 “你快试试” 的热乎：
周九良“这是耳朵眼炸糕！外酥里糯，豆沙馅儿特甜！”
周九良“这是熟梨糕！米做的，软软的，上面有果酱！”
周九良“还有这个！茶汤！用糜子面冲的，撒上红糖、青红丝、果脯……”
每样他都买一小份，自己先尝一口，觉得确实好吃了，再递到林昭面前，眼睛巴巴地等着她的反应。林昭也不推辞，每样都吃一点，吃到那碗热乎的茶汤时，她多喝了两口 —— 糜子面的香混着坚果碎，顺着喉咙暖到胃里，她抬眼看周九良，轻声说 “不错”，眼里还带着点被热汤熨帖后的亮。
她吃东西很静，小口小口的，眼神专注，像是在琢磨食材的味道，可周九良看得分明，她的眉梢悄悄舒展了点，眼里偶尔会闪过点暖意，像冰化了点缝。他心里软乎乎的，觉得比自己吃了好吃的还开心。温雅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都是周九良塞给她的 —— 刚买的糖炒栗子、没吃完的熟梨糕，活像个移动的小吃篮。
看着林昭放下最后半块炸糕，周九良问：
周九良“吃饱了？”
林昭“嗯。”
周九良“那…… 我们去海河边走走？消消食？”
周九良“晚上的海河，挺好看的。”
林昭“好。”
车子离开食品街，往海河开。远远就能看见天津之眼，巨大的摩天轮转着，彩色的光在夜里铺开，像个悬在半空的大灯笼。周九良牵着林昭的手，沿着河边的步道走。温雅和陈默跟在后面十几步远，不近不远 —— 既看着他俩的安全，又不打扰这份安静。
风有点冷，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可周九良的手心暖烘烘的。林昭被他牵着，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看着眼前的河水泛着光，岸边的灯倒映在水里，碎成一片晃荡的亮，心里特别静。
周九良“冷吗？”
林昭“不冷。”
她摇摇头 —— 厚羊绒大衣裹得严实，围巾绕了两圈，还有身边人的暖意裹着，一点都不觉得冷。她看着河对岸的建筑群，灯亮得璀璨，连窗户都透着光，轻声说：
林昭“天津…… 挺好的。”
周九良“是吧！”
周九良“春天来更好！河边的花都开了，特别漂亮！还有……”
他开始絮絮叨叨讲天津的春天，说河边的桃花会开得满枝都是，粉嘟嘟的；说胡同里的槐树会飘花，落在地上像雪；还说小时候跟着师傅来天津，在河边吃冰棍，冰碴子粘在嘴唇上的事儿。林昭安安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句 “嗯”，路灯把他俩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一块儿，在空旷的河岸边，显得特别暖。
走了会儿，周九良拉着林昭在长椅上坐下。河风带着点水汽，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可视野好，能看见整个天津之眼慢慢转。周九良看着林昭的侧脸，灯光下她的轮廓软乎乎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个念头，他开口喊：
周九良“昭昭，”
周九良“下次…… 等春天，我再带你来？就我们俩，好好逛逛？”
林昭转过头，迎上周九良的眼睛 —— 他眼里亮晶晶的，满是盼着的样子，像等着被点头的小孩。河面上的光映在她眼里，像撒了把碎钻。她沉默了几秒，嘴角慢慢弯起来，是个很温柔的笑：
林昭“好。”
就一个字，周九良心里像炸开了花，咧着嘴笑，跟个拿到糖的小孩似的。他悄悄伸过胳膊，轻轻揽住林昭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林昭没躲开，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头轻轻枕在他肩窝。他身上有演出后的淡淡汗味，还有刚才小吃街沾的烟火气，混在一块儿，特别让人安心 —— 像累了一天，终于找到个能踏实靠会儿的地方。
俩人都没说话，就那么坐着，看着眼前的灯河慢慢流，听着河水拍岸的声儿，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还有身上的温度，安安静静的，却比说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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