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温筱檎带着他步过拥挤嘈杂的办公室大厅、弥漫医院消毒水味的办公室、警局冰冷的询问室，拿到了所有要拿的文件。
要排队了，温筱檎便用身体替他隔开拥挤人群。阅读完所有表格，她指着纸张右下角让她签名。见他的手还是发抖，温筱檎便点他的手腕内侧。
嘈杂之中，温筱檎偶尔侧头，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陈谦的眼神再度空洞，她就塞给他一粒薄荷糖。
奔波后回到酒馆，陈谦感觉虚脱了。但他依旧倔强，在外厅挑个靠里的位置，利落地扫码点了一杯微醺咖啡。
收银机传来声音，温筱檎没有理会，她知道他向来倔强、有礼貌，也有着一身傲骨。
咖啡很快做好。温筱檎亲自端过去，杯底轻磕在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陈谦低低道了声谢，头也没抬便翻开了练习册和试卷。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稳定的沙沙声。——酒吧这种吵闹的地方，正合适他磨炼环境屏蔽力。
吧台这边，背景音乐和玻璃杯的碰撞交织成一片慵懒却密实的声浪。而角落的那张桌子，时间仿佛被摁下了慢放键。
温筱檎偶尔从忙碌中抬眼，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望向他，陈谦在她的眼里是位隔绝喧嚣的小学霸。
她不动声色地笑着，看他的小石像凿出属于他自己的坚实印记。
不知忙了多久，她旁边出现了个小身影，执拗地说：“低头。”
她就随了他，弯着腰低头时，身旁人轻轻吻了自己的脸颊，然后光速离开。
温筱檎：？
她一把捞起正在逃离的人，紧紧扣在自己腿上。“这是...给我的奖励吗？”
小石像不语，只是一味的害羞。
“怎么没声儿了？真变成小石像了......”温筱檎窝在他的颈肩叹息。让陈谦愣住的是，台下的人没有一个惊讶，仿佛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成双成对。
温筱檎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耳尖，没再追究那个颊吻，而是点了点陈谦压在胳膊底下的练习册，“让我看看是哪些题难住了我们小学霸，连给我的奖励都只有一半？”她含着笑，气息拂过陈谦的颈侧。
“啊......你，你看吧。”他只觉耳尖发烫。
于是温筱檎把册子抽了出来，眼睛快速扫过题目，指尖点在一道被圈住的题上。“三角函数？”她没有等陈谦回答，不知从哪抽出一根笔，在草稿纸上流畅地写下步骤。“喏，用辅助角公式。这样拆。最大值在这里，注意定义域。”
笔尖划过的沙沙声，竟然压过了周遭的嘈杂。
陈谦忘了挣扎，怔怔地看着纸上清晰的推导。吧台的灯光在纸上打转，为他们跳了只单人舞。他从来没有想过，解题能像调酒一般从容。温筱檎又离得太近，解题思路和苦橙子的香味都往心里钻，咚咚咚咚地唤醒心跳。
“......看懂了吗？”温筱檎侧头问他，揉了揉他绷紧的手臂。
他胡乱地点头。那些复杂的公式符号，似乎都染上了温筱檎指尖的温度。
她把练习册塞回他手上，顺势捏了捏他的脸。“下次奖励我，记得付全款。”陈谦猛地低下头，抓起笔飞快地抄，手是抖着的，笔尖也差点把纸张戳破。
背景的喧嚣被调低了音量，只剩下心跳，以及温筱檎低低的笑声。
由最初温筱檎主动教他解题，到后来陈谦自己主动搜集不懂的题，一题一题问她。甚至复杂的、超纲的题也要问。
她没有戳穿陈谦，依旧把他环在怀里，一步一步教他解题。遇着两个人都解不开的，便上网搜。等解开后，温筱檎便举一反三，自己出类似的题给小石像练。
于是，小石像的各科成绩像开了挂，蹭蹭蹭地往上飞。他忽然觉得...校园也不冰冷了。每到学习时，他都若有若无地闻到苦橙子味，萦绕在他的鼻尖、耳尖、心尖。
他开始眷恋那一套套卷子，因为题目要考的内容，除了老师，就是温筱檎教会他的。有些题他走了小捷径，以一个刁钻的解题方法得到了满分。
要下课了，他就哼着酒馆里放的歌谣，一边画水母一边小声地唱。“我不在意别人...我只需要你确认。不管爱有...多深，还能多伤人，我会陪...你到最...后。”
凭着印象念出歌词时，他彻底愣住了。他不是个爱听歌的人，往往记旋律不记词。可温筱檎就不一定了。
这是...她特意给他放的吗？
他眨了眨眼，飞快地跑去厕所。悄悄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搜索着歌词。啪嗒啪嗒，他的眼泪地往下掉。跟在温筱檎身边，他的感官早已过载，连幸福也会惊动他的泪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打开温筱檎的QQ空间，动态寥寥无几，却每条都有关于他。
“我说得很大声，忽略了路人，在等你转身。”这条所对应的那天里，温筱檎朝他挥手，刚要抬脚走过去，陈谦低着头跑了，还遗落下了一份确诊书。
“呀，意外捡到小宝藏了。”
这条对应的呢，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
···
划到头，温筱檎发的最后一条是——
“被爱者幸运，爱人者幸福。”
他顿感酸涩，截了个图，抹了抹泪，回去继续上课去了。也许是他近期状态太理想了，他身上的谣言松动了一下。
抒妮时不时扭过头，看他在做什么。陈谦说了很多次“不要那样”，但抒妮听完了就忘。
今天她没憋住心底的疑惑，张口就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玩，才自己一个人呀？”
“不是。”陈谦诚恳地摇摇头，“我只是...有事情要干。”
“什么事情要你天天干啊？”抒妮读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其实大家都不太喜欢抒妮这样的人，老师便把她调在陈谦前面。一方面希望她向陈谦学习，另一方面陈谦是个沉默的人，他不回应抒妮，抒妮便不会开小差。
“我...画画。”陈谦皱了皱眉，如实回答。
“哦。...好吧。”得不到满意的回复，抒妮便转过身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看着笔下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漂亮的水母，眸色里的光动了一下。本子里的最后一页被他画完了。
适应校园生活后，他似乎有了令自己愉悦的东西，水母本、薄荷糖、悄悄要到的苦橙子香水。他的脑中滚着温筱檎发的动态，他越想越酸涩，决定在放学后做点什么。买...一枝花，一个她会喜欢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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