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七月的风带着黏腻的热气，吹得窗台上的薄荷蔫头耷脑。贺峻霖趴在凉席上，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亮着查分页面，指尖悬在“查询”按钮上，迟迟不敢按下。

“紧张死了。”他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声音透着焦虑。枕头套上还留着严浩翔的味道，上周他来家里复习时，枕过这个枕头。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严浩翔发来的消息：【查了吗？我刚查完，够上重点线了。】

贺峻霖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颤抖着点开对话框，回了句：【还没敢点……】

几乎是秒回：【别怕，我陪你。现在点，我数三二。】

【三】

【二】

【一】

贺峻霖闭着眼按下查询键，屏幕加载的转圈图标像在心上钻洞。等他睁开眼时，分数赫然跳了出来——比重点高中的录取线高出二十分。

“啊！”他激动地从床上弹起来，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新消息紧跟着进来：【怎么样？】后面跟着个紧张的表情。

贺峻霖手指飞快地打字：【过了！我过了！比分数线高二十分！】

对面几乎是立刻打来了电话，严浩翔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透过听筒传来，像浸了蜜的糖：“我就说你可以的！”

“是我们可以！”贺峻霖纠正他，鼻尖突然有点酸，“我们能去同一所高中了。”

“对，我们能一起了。”严浩翔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晚上去秘密基地庆祝？我带蛋糕。”

“好！”贺峻霖用力点头，挂了电话还觉得像在做梦。他跑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红扑扑的脸，忍不住傻笑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妈妈走进来看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这高兴的样子，晚上叫浩翔来家里吃饭吧？我做他爱吃的可乐鸡翅。”

“不用啦妈，”贺峻霖晃了晃手机，“我们约好去秘密基地了。”

“这孩子。”妈妈笑着摇了摇头，眼里却满是宠溺，“早点回来，别玩太晚。”

傍晚的风终于带了点凉意，贺峻霖背着相机往小巷走，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便利店时，他进去买了两罐冰镇的橘子汽水，是严浩翔喜欢的牌子。

秘密基地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钢琴声顺着晚风飘了出来。是《小星星》的旋律，简单又温柔，指尖划过琴键的声音带着点生涩，却格外动听。

贺峻霖放轻脚步走进去，严浩翔正坐在钢琴前，夕阳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层金边。他穿着件白色的T恤，腕上的音符手链随着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和琴键的光泽交相辉映。

“你什么时候把钢琴搬来的？”贺峻霖放下汽水，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架白色的钢琴看起来有些年头，琴键边缘有点磨损，却被擦得一尘不染。

严浩翔转过头，眼里的笑意比夕阳还亮：“上周请搬家公司来的，想给你个惊喜。”他拍了拍身边的琴凳，“过来坐。”

贺峻霖挨着他坐下，琴凳有点窄，两人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自己加速的心跳合在一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再弹一遍吧。”贺峻霖的声音有点发颤。

严浩翔点点头，指尖重新落在琴键上。《小星星》的旋律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流畅了些。贺峻霖靠在他肩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突然觉得，这个傍晚比所有的夏天都要温柔。

“其实我练了很久。”严浩翔的声音混着琴声传来，带着点不好意思，“怕弹不好，让你笑话。”

“才不会。”贺峻霖抬起头，撞进他盛满温柔的眼眸里，“很好听，比我听过的任何版本都好听。”

钢琴声停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蝉鸣和彼此的呼吸声。严浩翔转过头，鼻尖蹭着贺峻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唇瓣，像羽毛轻轻搔着心尖。

“贺峻霖，”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的。”贺峻霖没有丝毫犹豫，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对方放在琴键上的手，“从高中到大学，从校服到西装，你说过要陪我到七十岁的。”

严浩翔低低地笑起来，俯身吻上他的唇。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带着橘子汽水的甜，和钢琴的木质香气，像把整个夏天的温柔都揉进了里面。

夕阳渐渐落下，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严浩翔从书包里掏出蛋糕，是提拉米苏口味的，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我们的未来”。

“庆祝我们考上同一所高中。”他叉起一块递到贺峻霖嘴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可可粉的微苦混着奶油的甜，在舌尖化开。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笑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秘密基地吃提拉米苏的场景，那时的他们还带着点青涩，连牵手都会脸红，而现在，他们可以这样自然地依偎在一起，规划着属于彼此的未来。

“严浩翔，”贺峻霖突然开口，“你还记得幼儿园时，你抢我草莓酱吃吗？”

严浩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明明是你抢我的。”他刮了刮贺峻霖的鼻子，“抢完还把画贴在我书包上，画的歪歪扭扭的，像只小鸭子。”

“那是天鹅！”贺峻霖气鼓鼓地反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那些被遗忘的时光，一直被对方悄悄记在心里，像颗埋在土里的糖，等了很多年才化开，甜得恰到好处。

月亮爬上屋顶时，两人并肩坐在窗台上，分着喝最后一罐橘子汽水。晚风带着薄荷的清香，吹得窗帘轻轻晃动，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录取通知书应该下周就到了。”严浩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领。”

“好啊。”贺峻霖点点头，把空汽水瓶放在窗台上，“还要一起去买新的校服，一起去看高中的操场，一起……”

“一起做很多很多事。”严浩翔接过他的话，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只要是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

贺峻霖靠在他怀里，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想起跨年夜的烟火，初雪时的围巾，樱花树下的约定，还有此刻琴键上残留的温度，原来所有的瞬间都不是偶然，而是命运早就写好的温柔。

“严浩翔，”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哽咽，“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嗯，我知道。”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格外认真，“我也是，贺峻霖，我比昨天更喜欢你，比去年更喜欢你，比所有的过去加起来，都要喜欢你。”

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像披上了层银色的纱。房间里的钢琴静静立着，琴键上仿佛还残留着《小星星》的旋律，简单又纯粹，像他们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却在细水长流的时光里，酿成了最甜的蜜。

离开秘密基地时，贺峻霖的相机里多了很多张照片：夕阳下弹琴的严浩翔，蛋糕上的“我们的未来”，还有两张靠在一起的笑脸，背景是漫天的星光。

走到巷口时，贺峻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抱住严浩翔：“谢谢你。”

“谢我什么？”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笑意，收紧了手臂。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贺峻霖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谢谢你喜欢我，从幼儿园到现在。”

严浩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轻轻拍着贺峻霖的背，声音温柔得像晚风：“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也喜欢我，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向未来。”

晚风吹过巷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为他们鼓掌。贺峻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他们的故事，会像那架钢琴弹出的旋律，继续在时光里流淌，从这个夏天，到下一个夏天，到很多很多个，有彼此陪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