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雕花木窗,吹动了纱帐的一角。墨佳怡闭着眼睛,耳朵却竖得老高。她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老爷回来了!"是蝶鸢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
墨佳怡的心猛地一跳。赶紧从床上爬起,父亲?现代的她自小就失去双亲,一直是哥哥扶养到大,从未感受过父爱。可现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要来了。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紧接着是门轴转动的轻响。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嫋嫋怎么样了?"
墨淮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回禀父亲,妹妹已经醒了,身子尚弱,正在休息。"
"让为父进去看看。"
墨淮洲迟疑了一下:"可是……妹妹说头疼,想歇息……"
"胡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她父亲,难道还不能看她一眼?"
门被推开,一股檀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墨佳怡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很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地板上似的。
"让我看看我的女儿。"
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动作出乎意料地温柔。墨佳怡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威严的脸。四十多岁的年纪,五官和墨淮洲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刚硬,眉宇间透着官场沉浮后的沧桑。
"爹。"墨淮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墨佳怡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对方眼中闪烁的关切却是真实的。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当生病发烧,总是在医院醒来,哥哥递来温热的药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父亲这样摸着她的额头担心。
"爹,我没事。"她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你终于醒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颤,"为父进宫面圣,听说你醒了,连夜赶回来……"
墨佳怡注意到墨淮洲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头站着。
"爹,我有点累。"墨佳怡觉得胸口有些闷,"能不能让我歇会儿?"
男人的手顿了顿,随即点点头:"好,好。你好好休息,爹明日再来看你。"他依依不舍地收回手,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让太医署最好的大夫来给你诊治。"
房门关上后,墨佳怡长长地吐了口气。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关心她,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对不起。"墨淮洲走到床边,声音很低,"我不该叫爹来的。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能不习惯。"
墨佳怡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哥哥其实也没那么讨厌。至少他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很难,也在尽量照顾她的情绪。
"没事。"她摇摇头,"只是有点……不习惯。"
墨淮洲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
墨佳怡抓住了这个机会:"我想知道家里的情况。"
"我们家……"墨淮洲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父亲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母亲是父亲的正妻,性子温和。还有个姨娘姓崔,生了个女儿叫墨莹莹,是你庶妹。"
"墨莹莹?"墨佳怡假装随意地问,"她人怎么样?"
墨淮洲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从小就仗着姨娘是宫里淑妃的表亲,在府里横行霸道。最让人恼火的是……她一直觊觎你的婚事。"
墨佳怡屏住呼吸:"怎么说?"
"你与鲁王殿下的婚约是自小便被皇上所赐。"墨淮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这些年,她四处散播谣言,说你配不上太子殿下。甚至……甚至想方设法接近鲁王殿下。"
墨佳怡感觉心脏猛地一跳。记忆中那个模糊的画面又浮现出来:漆黑的树林,粉色襦裙的身影,惊恐的尖叫……
"那这次我出事……"她试探着问。
墨淮洲的手攥紧了拳头:"我已经查到,你失踪那天,恰恰是崔氏母女回娘家探亲之日。而且……她说过很多次,说如果没了你,鲁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
墨佳怡倒吸一口凉气。虽然记忆中早已知晓,但听到亲口证实,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所以,哥哥你是知道的,差点害死我的就是墨莹莹,为什么不说出来?"她忍不住问。
"证据不足。"墨淮洲的声音很沉重,"而且……父亲对崔氏母女一向纵容。若无确凿证据,贸然指责,反倒会让父亲觉得我们在欺负她们。"
墨佳怡陷入沉思。看来这个家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嫡庶之争,权谋算计,这一切都发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你还记得什么吗?"墨淮洲突然问。
墨佳怡摇摇头:"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一个穿粉衣的人……好像是在追我。然后朝着我的胸口捅了一刀,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墨淮洲的脸色变了变:"别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事,交给我。"
"哥。"墨佳怡犹豫了一下,"我能见见母亲吗?你说她因我病了?严重吗?"
墨淮洲的表情更加复杂:"母亲……她确实因你伤心过度病了。不过……她现在住在偏院,你还是等身子好些再去探望吧。"
墨佳怡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迟疑。母亲病了,却住在偏院?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什么隐情?
"我明白了。"她没有追问,"那你呢?你最近在忙什么?"
"禁卫军那边事务繁杂。"墨淮洲站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会抽空陪你的。"
墨佳怡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哥哥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但眼下,她也只能慢慢摸索。
"早点歇息吧。"墨淮洲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就让蝶鸢告诉我。"
房门关上后,墨佳怡靠在枕头上,思绪万千。穿越第一天就卷入家族恩怨,还涉及到什么皇子鲁王殿下,这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她轻轻按了按额头,疼痛依旧。可比起身体的伤,她更在意的是那些零星的记忆。那个粉色的身影,那声绝望的尖叫……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墨莹莹,真的会为了鲁王妃之位,亲手杀死亲姐姐吗?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床头的青瓷花瓶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墨佳怡望着那片晃动的光影,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