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加班？

沈幺幺是一个特别喜欢摆烂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加班……沈幺幺，现代大厂里一颗永不关机的螺丝钉。

她的一天从闹钟响三遍开始，第一遍是凌晨四点半，提醒她“今天还有三个会”；第二遍五点，告诉她“需求改了，重做”；第三遍五点十五，她直接按掉，因为地铁首班车已经到站，她得冲。

工位是她的第二个家，椅子垫出了人形凹槽，键盘磨到字母消失，只剩“Ctrl”“C”“V”闪闪发光。外卖盒垒成防御墙，墙后是她浮肿的脸和永远只睡四小时的眼球。

她不敢请假——请假一天，项目群就99+；不敢关机——关机半小时，未读消息能把手机卡成PPT。

她的绩效考核是“24小时在线”，她的加班费是一封“辛苦了”。

周末对她来说只是“换个地方写周报”。

她妈发微信：“幺幺，啥时候回家？”

她回：“等项目上线。”

项目永远不上线，她也永远回不了家。

沈幺幺常站在凌晨两点的落地窗前，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数楼层：一层、两层……全亮，像巨大的电烤箱，而她就是被反复炙烤的那只鸡。

她给自己取了个花名——“沈不睡”。

名片上印着：职位，牛马；状态，在线；梦想，关机

沈幺幺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永不断电的终端。

　　凌晨两点二十，茶水间的自动售货机“咚”地掉下一罐冷萃，她弯腰去捡，看见玻璃门里自己的倒影——T 恤领口已经洗得发黄，眼下两片乌青像被谁拿墨汁抹了两刷子。她咧嘴一笑，倒影也笑，笑得像系统弹出的“404 Not Found”。

　　回到工位，屏幕还亮着。

　　产品经理十分钟前在群里 @她：“需求又双叒改了，明早九点 demo，辛苦对齐一下。”

　　她回了一个“收到”，然后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像在打一场无声的快板。

　　其实脑子里早已自动生成了模板：

　　Ctrl+C——Ctrl+V——替换文件名——保存——提交——合并——冲突——解决冲突——再提交——合进主干——打包——部署——测试——测试又挂了——回滚——再改——再打包……

　　循环往复，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五点五十，保洁阿姨推着蓝色垃圾车过来，在她脚边停下。

　　“小妹，你又一夜没回啊？”

　　沈幺幺抬头，嗓子干得发涩：“回了，回了个寂寞。”

　　阿姨叹气，把满满一桶外卖盒倒进车里，汤汁溅出来，像打翻的廉价浪漫。

　　七点整，同事们陆续到岗。

　　他们把包往椅子上一甩，端起咖啡打哈欠：“早啊，不睡姐。”

　　沈幺幺冲他们点点头，继续盯着屏幕。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和服务器风扇的节奏完全同步。

　　九点 demo，产品很满意，领导夸她“高效能战士”。

　　她站在投影幕旁边，嘴角机械地扬起 15 度，脑子里却在算：

　　——距离下个迭代还有 48 小时；

　　——剩余 bug 数量为 73；

　　——自己已经 36 小时没合眼；

　　——离猝死只差一杯浓缩。

　　demo 结束，领导拍拍她肩：“下午三点继续对齐，你先回去补个觉？”

　　她“嗯”了一声，回到工位，把折叠床从柜子底下拖出来，铺在过道上。

　　躺下前，她习惯性地点开手机银行——

　　余额：￥3,842.57。

　　她把手机扣在胸口，闭眼，听见隔壁组同事小声议论：

　　“听说隔壁楼昨晚又倒了一个，95 年的。”

　　“唉，谁不是拿命换 KPI。”

　　声音像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嗡，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她终于睡着了。

　　十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

　　“滴滴滴，需求评审还有 30 分钟。”

　　沈幺幺猛地从折叠床上弹起来，像被电击的活体电池。

　　她揉揉脸，端起冷萃一口灌下去，苦得发涩，却刚好够她再续一条命。

　　她打开便签，写下今天的第 27 条待办：

　　“23:59 前——活着。”

　　然后，她合上便签，对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哈了一口气，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很小的关机图标。

　　图标只存在了三秒，就被新的需求弹窗覆盖。

　　沈幺幺叹了口气，把自己重新插回工位——

　　像把一把电量只剩 1% 的钥匙，重新插进永不断电的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