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平稳地行驶在山间公路，碾过柏油路面的声音混合着低沉的引擎嗡鸣，形成单调的背景音。
瘫在近乎躺倒副驾上的春日雪柔，那点剧烈的心跳和羞愤终于被旅途的平稳节奏慢慢安抚下去。
车厢里弥漫着清甜宁静的花香和她身上残存的、属于山林的草木清气。
五条悟看似专注开车，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慵懒散漫。但其实他的六眼一直处于微妙的“观察模式”。
他能清晰地“看到”蜷缩在宽大真皮座椅（此刻150度放倒对娇小的她就像一张小床）里的那个粉团子，正偷偷摸摸地从那件薄如蝉翼的乳白色针织开衫缝隙里，抬起那双盛满了好奇和谨慎的天蓝色眼瞳，像只谨慎观察新地盘的小鹿。
她的偷看笨拙又直白。先是飞快瞥一眼他流畅的下颌线和高挺鼻梁的轮廓，目光像受惊的小鱼啄了下水面又迅速沉下去。
隔几秒，又忍不住，顺着方向盘的线条偷偷游弋到他随意搭在窗框上的手臂肌肉线条，再到骨节分明的手指……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
五条悟的嘴角几不可查地翘了翘。逗猫的乐趣开始了。
终于，他似乎听到了小小的、带着点犹疑的吸气声。那粉色的小脑袋动了动，努力地想在不惊动他的状态下，把靠背悄悄竖起来一点——动作幅度极小，带着一种不想被发现的小心翼翼。
“咳咳……”一声轻轻软软的、刻意清嗓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来了。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弯成愉悦的弧度，假装不经意地“嗯？”了一声，微微侧了下头，精准地捕捉到那点刚抬起来、撞上他视线又瞬间想缩回去的惊慌目光。
“那个……”她的声音像裹着江南初夏水汽的蜜糖糕，细细糯糯的，尾音天然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柔软翘音，即使是在问正经事，配上她那小萝莉般的脸蛋和眼神，听起来也像是在撒娇，“五条……五条先生？”
“嗯？”五条悟应得很随意，指尖点了点方向盘，鼓励地看着她。
“您之前……说您是老师……”雪柔的手指绞着针织开衫的下摆，努力组织着语言，眼神有点飘忽，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那……那个叫‘咒术高专’的地方……它……是什么样子的？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和你一样的人？”五条悟故意拖长了调子，墨镜顺着鼻梁微微滑下一点，露出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带着促狭的笑意精准地扫过她紧张绞动的手指和她下意识往椅子里缩了缩的身体，“是指‘力气特别大、腰上开花、自带体香’的人吗？”
“唔！”雪柔被这直白又精准的点破说得小脸瞬间飞霞，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天蓝色的眼睛慌乱地眨了好几下，眼神飘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绿色山丘，“不、不是！我是说……能不能看见那些东西！还有……嗯……练过打架……不对！是体术！”她着急地纠正，声音因为急切又软又糯了几分，带着江南特有的腔调，像是在恼羞成怒地埋怨，更像在无意识地示弱。
有趣。五条悟心情大好。这只小猫炸毛的反应每次都精准踩在他的兴趣点上。
“嗯，能看见。”他声音放平了一点，不再刻意逗她，但那种洞察一切的了然感丝毫未减，“也都有点‘小本事’。不过嘛……”他语气一转，又染上点看热闹的兴奋，“像你这样自带‘花园’属性，闻着比最高档甜品店还香，还偷偷藏着朵妖娆大花在腰上的……”
他眼神暧昧地又瞥了她腰侧一眼（隔着衣服），“那可是蝎子粑粑——独（毒）一份！”
雪柔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勇气瞬间又被他噎了回去一半，羞恼地再次将视线死死定在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致上，仿佛要透过玻璃把自己焊死在外面。手指又不自觉地卷起了侧麻花辫的尾稍。
但她骨子里那股韧劲和好奇心压过了羞耻心。缓了几秒，那带着水汽的软糯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之前多了点小心翼翼：“那……那些‘脏东西’……它们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就……很坏的那种？”
她用了“脏东西”这个朴素的词，显然是她长久以来对这些存在的理解基础。
五条悟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这问题触及核心了。他看着小姑娘努力绷直的、带着一丝稚气却专注的侧脸轮廓。
“诅咒。”他言简意赅地抛出一个词，声音带着一丝冷冽的质感，仿佛给那个模糊的概念套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负面情绪的聚合物。人的恐惧、憎恨、绝望、不甘……聚集得多了，有了形态，就成了那些‘脏东西’。它们本身没有好坏的定义，诞生就是基于最脏污的情绪集合体，目标自然是放大并吞噬更多的负面，破坏、污染、杀戮……总之很下饭。”
这个解释对于初次接触咒术界的人来说，或许过于冰冷残酷。
雪柔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快速扇动了几下，脸上闪过一丝明悟和……更深的困惑。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有些发白。
她见过那些东西破坏田地、惊吓动物，甚至能模糊感觉到它们的恶意，但这“诅咒”的实质解释，还是带着沉重的冲击感。
“所以……”她的声音轻了很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我以前……是在和这些……诅咒打架吗？” 她想到那些被她用“小花”艰难驱散的影子，那些被她拳脚打退的丑陋形态。
“嗯哼。”五条悟点头，语气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欣赏，“你很有天赋。在没人教、没人帮的情况下，居然摸索出了一套用你的‘花’配合野路子拳脚硬莽的路数，干掉了不少。虽然手段糙了点，效率低了点，把自己弄成泥猴的次数多了点……但这份‘看见就上’的莽劲儿和韧性，也算难得了。”他这是在变相肯定了她在山里孤军奋战的努力。
雪柔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不是指责她是怪物，也不是怜悯，而是对她独自面对那些可怖存在并战斗的肯定！那份被认可的暖意如同破冰的春泉，冲淡了她心中一部分长久以来的孤独和自卑。
天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在五条悟面前，燃起了真正的、纯粹的、属于她性格深处的好奇和向往的光彩。
“那……那里还有些什么？”她的声音明显轻快了一点，也稍微放开了一点，身体微微转向五条悟的方向（虽然视线还在游移），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求知欲，“除了我们这种能看见诅咒打架的……是不是还有别的工作？像……像种地的？开店的？做点心的？”她的思维很发散，带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山居少女对“特殊群体日常”的朴素想象。
最后问“点心”时，那眼神里瞬间涌起的、属于吃货的光芒，明亮得让五条悟差点笑出声。
她本质是温暖的、充满好奇的太阳花。只是在无人理解的地方蒙了层自卑的灰。
现在遇到能接纳她、引导她认识自身世界的人，那份阳光就本能地破土而出。五条悟捕捉到了这细微却重要的变化。很好。诱拐……啊不，是“招揽”教育计划初见成效。
“种地的嘛……大概算是后勤？开店的确实有，不过卖的东西可能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五条悟故意卖了个关子，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手指在导航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输入了另一个目的地，“至于做点心的……”
车子平稳地拐过一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国道旁一家挂着巨大霓虹招牌、装修得十分浮夸现代的高速公路休息区餐厅出现在视野里。
“呶，你期待的‘点心’探索活动——”五条悟猛地一脚刹车（动作很猛但力道控制精妙），高大的G63带着霸气的甩尾精准滑入一个宽敞的停车位，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短暂的轻响。“——提前上线！”
他利落地解开自己安全带，在雪柔还没完全从刚才那炫技般的停车动作中回过神时，探身过去，“咔哒”一声按开她身侧的安全带卡扣。身体靠得极近，带着强烈存在感的男性气息和车内骤然充盈的清甜花香瞬间交融，让雪柔呼吸一滞。
他甚至极其“顺手”地、如同对待自家顽皮猫崽般，抬手曲指，在那还带着点婴儿肥、因为惊吓和害羞晕着薄粉的柔嫩脸颊上，带着绝对掌控感的力道……轻轻刮了一下！
“下车！”他下达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轻快愉悦和一丝属于强者的绝对权威，像是在吹响一个欢快的进军号角，“老师我今儿大出血！请小女友吃顿好的！让你提前见识见识东京以外……高速路上的美食天堂！看你能不能把你的‘天香缭绕’光环压下去，别把这些凡俗美食都糟蹋了！”
说完，他自己率先利落地开门下车，甩上车门的声音响亮又干脆。只留下副驾驶座上，一脸懵圈又心尖发麻的粉色小团子，被那一下突如其来的、带着点无赖亲昵的刮脸刮得耳根滚烫，脑子里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关于诅咒世界的沉重感和求知欲……
瞬间被“吃顿好的！”四个带着万丈光芒的金字招牌给砸得烟消云散了！
什么诅咒！什么咒术高专！什么异类不异类！
现在！
美食！天堂！
就在车门外！而且还是这个爱戏弄人但……貌似挺有实力（财力）的白毛哥哥请客？！
那双圆溜溜的天蓝色大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像塞满了闪闪发光的糖果。小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流露出一种纯粹得耀眼的、属于干饭人的巨大渴望。
她一把推开副驾驶车门，灵活地蹦下车。嫩粉色的旗袍裙角在风中欢快地翻飞了一下，那根精心梳理的侧麻花辫也活泼地弹跳起来。之前所有的紧张羞赧、对未知的畏惧、被冒犯的小脾气……
在高速休息区餐厅飘来的、混合着烤肉、咖喱、炸物等复杂而浓烈的香气席卷而来的一刹那——
春日雪柔的战斗形态，瞬间切换为：
——全神贯注美食探索者·精力充沛·饭桶预备役！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吸了吸小巧精致的鼻子，眼睛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了香气最浓郁的方向，粉唇边甚至溢出了点可疑的、非常细微的晶莹……(ˉ﹃ˉ)
跟在后面的五条悟推了推墨镜，完美地捕捉到这一幕。他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愉悦的、带着浓郁恶趣味的弧度。
果然！
美食——才是攻略这只复杂粉毛团子（尤其是安抚她炸毛和引导她思路）的终极王道！
这趟私奔……咳，是转学之路，越来越有意思了。
“喂！小饭桶！”他扬声喊住那个迈着小碎步、目标明确、几乎要冲进美食荒漠的小身影，“等等你的‘运输’兼‘饭票’！”
前方那个粉色的、闻到食物香气就马力全开的小背影，听到“饭票”两个字，跑得更快了！像只撒欢奔向食盆的快乐小狗，完全忘记了身后那个强大又“麻烦”的存在，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干饭！ Ｏ(≧▽≦)Ｏ
分割线———————————————————
五条悟第一人称内心独白：
啧，看那粉毛团子（雪柔）在副驾上偷偷摸摸观察我的样子，眼睫毛扑扇得像受惊的蝴蝶。哈，想看就看呗，老子这身皮囊配这副墨镜，本来就帅得惨绝人寰。不过嘛……这副看什么新奇玩具似的眼神，还挺新鲜的。
笨拙又认真，像只刚出洞的兔子。那双蓝眼睛，先是跟受惊似地碰一下又缩回去，然后再一点点试探着看过来。指尖还绞着她那件软趴趴的开衫——紧张得指关节都发白了。真有意思。明明怕得要死，骨子里那股子好奇劲又推着她往前蹭。
这不，憋不住了？开始问高专了？行啊，有求知欲是好事。
问她同学是什么样？跟她一样的？哈！这小东西，腰上自带妖娆大花，自带顶级清香，外加能把二级咒灵当球踢的力气……这配置放高专妥妥的限量版！独一个！（想想夜蛾那张棺材脸看到她的表情，啧，值了。）
她问我“脏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声音都打颤了。软糯糯的江南调子，配上那张小脸，问这种血糊刺喇的问题，反差强烈得让人……嗯，更想逗她了。我跟她直说“诅咒”，负面情绪的垃圾堆。小东西明显愣了一下，拳头握紧了，指节白得吓人。估计是想到以前自己一个人闷头打的那些仗。莽是够莽的，也挺惨。
不过说她有天赋，这倒是真心的。没人教没咒具，光靠本能硬怼，居然真能收拾掉不少漏网的小鱼小虾。那句“你干得不错”，我自己说出口都觉得挺意外，但看她眼睛瞬间就亮了，像有人突然给她打了盏聚光灯。行吧，算你本事。（虽然手段糙得像野人打架。）
她还问是不是有“种地的”、“做点心的”……噗！这小脑袋瓜。不过最后那个“做点心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像饿了三天的猫终于闻见鱼腥！啧，这吃货属性也太明显了吧？山上姑娘的快乐这么简单？好吧……
正好前面那个巨大又花里胡哨的高速休息站餐厅就杵在那儿，跟灯塔似的。天意如此嘛！
一个帅气的甩尾（欣赏一下自己完美的车技），停车！给她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凑得近点，那股子清甜体香一下子浓了不少。啧，比任何香水都好闻，自带安神效果？好东西。顺便……
（反正脸都凑这么近了，不摸白不摸）曲指在她那粉透软嫩的小脸蛋上快速刮了一下！哈！看她瞬间僵硬变红的反应，值回票价！
一句“下车，带你吃顿好的！”效果拔群。啥诅咒？啥高专？啥自卑敏感？在美食天堂面前统统清零！她开门蹦出去的利索劲儿，跟换了个人似的。
嫩粉色旗袍都飘起来，小辫子也跟着甩，目标明确直奔餐厅大门，那小步伐雀跃得……就差变成小狗摇尾巴了。眼睛里全是“干饭！！！”的光，嘴角那点可疑水光……啧。
刚才车里那个还怯生生问我诅咒世界的单纯姑娘，一眨眼就切换成了“发现新大陆的饿死鬼投胎”模式。这无缝切换也太快了！
行吧，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这性格……阳光得有点刺眼，但也纯粹得让人舒服。
我插着口袋慢悠悠跟在后面，看她那被食物香气点亮的背影。
嘛……先用好吃的把胃和心情哄好了。至于“老师带你认识残酷的诅咒世界”这种沉重课题？不急。反正人已经拐跑了，路还长着呢。
这“饭票”当得……好像也不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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