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林溪踩碎最后一片枯叶，停在公告栏前。
A4纸上的照片像是从背后长出来的刺，直戳她心脏。那是她踮脚偷看教室的背影，风把卫衣帽绳吹得歪向一边，脸没拍到，但那种渴望的姿态像被钉在纸上，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做什么。
“论校园‘痴汉’的自我修养。”标题印得歪歪扭扭，像是故意模仿手写字体，却透着一股讽刺的寒意。
林溪的手指触到纸边，指尖发凉。她认出来了——这是上个月陈漾在教室补觉那天，她站在窗边看他睡颜的时候。当时没人出现，她以为没人知道。现在看来，有人早就拍下了她最狼狈的样子。
路过的学生低声议论：“就是她吧？”
“心理有问题的人真可怕。”
“连界限感都没有。”
她想解释这不是全部真相，可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贴在公告栏上，像那张照片的延伸。
远处传来欢笑声，是社团活动结束的学生们。林溪转身离开，脚步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风一吹，公告栏上的纸哗啦啦响了一下，像是谁在笑。
后山树林里静悄悄的。
林溪蹲下来，手指抠进泥土。雨水泡过的泥地湿漉漉的，混着枯叶黏在她掌心。她忽然听见自己手机响了。
是妈妈打来的。
她本能地想接，却被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掉在落叶堆里，屏幕亮起母亲头像。
铃声还在响。
林溪没去捡，只是坐在地上，膝盖抵着冰冷的地面。她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陈漾扔奶茶的画面，还有他冷笑着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喃喃自语：“我只是……想喜欢你而已。”
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变成呜咽。泪水砸在泥地上，和昨夜暴雨的水坑融成一片。
她不想哭了。
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指甲刮过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便利店门口，她买了瓶矿泉水，冲洗掉手上的泥土。
镜子前，她练习微笑。嘴角僵硬得像生锈的齿轮，怎么也扯不开。
妈妈又打来了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妈，我很好。”她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
电话那头传来欢快的电视剧主题曲：“你吃饭了吗？”
“吃了，在食堂。”她说。
“今天有雨，记得带伞。”
“嗯。”
“你爸让我给你寄点零食，行不行？”
“不用了，学校东西也挺多。”
母女俩聊了几句日常，挂断前母亲说：“最近天气变化大，注意身体。”
林溪点头：“我知道。”
电话挂了以后，她站在楼梯拐角，慢慢滑坐下来。靠在墙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外面的世界在继续运转，而她已经停在原地。
回到宿舍时，床头贴着苏婉留的便条。
“给你带了晚饭，在微波炉里。”
林溪把纸条塞进枕头下，像收藏上一张安慰便签一样珍藏。
她拉开书包，取出日记本。
翻开上章那页写着“原来……我只是个笑话”的地方，下面还有一大片空白。她盯着那里很久，笔尖悬在半空。
最终，她写下一行字：
“也许我不该出生。”
最后一个字落笔时，她的手腕抖了一下，墨水在纸上洇开，像一团黑色的心跳。
她合上本子，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那是陈漾唯一一次收下她递的奶茶时，她偷偷擦下来的杯口印记。杯身上印着“拿铁”，是他喜欢的口味。
她轻轻摩挲那个字，仿佛还能尝到那天他喝过的味道。
窗外天色暗了，雨已经停了，但她的枕头浸透了泪水。
床帘外，苏婉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声。
她站在床边，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开口。
[未完待续]林溪把手机塞回书包时，指尖碰到一张折成方块的打印纸。她怔了一下，想起那是刚才从公告栏撕下的匿名帖——动作像是本能，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风穿过宿舍楼道，掀动窗帘一角。苏婉的床铺整整齐齐，连枕头都摆成标准的平行线。林溪盯着那张空床看了很久，忽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
"听说那个跟踪狂今天又去后山了。"
"真恶心。"
门缝里飘进的话语像细针扎进耳朵。林溪的手指蜷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她慢慢走到门边，听见外面两人说笑着走远，笑声清脆得像是玻璃碎裂。
她没有开灯，黑暗中摸到日记本。翻开时纸页沙沙响了一声，那行"也许我不该出生"在月光下泛着惨白。她用笔尖抵住那句话，用力到笔尖戳破纸张。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跑过楼道，然后是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响。林溪听见自己心跳加快，却强迫自己躺下。她拉紧被子蒙住头，直到门外重新安静下来。
但几秒后，敲门声响起。
"林溪？"
是温晴的声音。林溪屏住呼吸。
"我知道你在里面。"温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你不用开门，我就说一句话。"
林溪的手指抓紧了被角。
"陈漾和我在一起了。"温晴说，"他昨天收了你的奶茶，是因为觉得好玩。他说……让你不舒服了他很抱歉。"
林溪猛地坐起来。她抓起桌上的日记本，却发现自己站不稳。双腿发软，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两个人。
"你说她会不会真的有病？"
"就是啊，偷看别人睡觉，还跟踪人家去补习班。"
"听说她爸是精神病……"
"嘘！小点声。"
林溪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走廊上两个女生正要转身，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
"我没有跟踪谁。"她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其中一个女生后退半步："你……你听到了？"
"我没有。"林溪摇头，"但我可以证明。"
她转身冲进宿舍，从书包里掏出手机。锁屏上还停留着母亲刚发来的消息："记得吃饭。"她快速滑动屏幕，找到那天的定位记录。
"你们看。"她把手机举到两人面前，"那天我在图书馆，有签到记录。上周三下午我在教学楼A栋，有监控。我根本没有跟踪他们。"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而且……"林溪咬住嘴唇，"我知道是谁拍的那张照片。"
她举起手中皱巴巴的匿名帖，指着右下角一个模糊的折痕。那是拍摄角度造成的阴影，只有熟悉那个位置的人才能发现。
"公告栏后面有棵歪脖子树。"她说，"只有站在树根第三块石头上，才能拍到那个角度。"
她盯着两人："你们谁去过那里？"
空气凝固了几秒。
"你有病吧？"其中一人突然说，"我们只是路过。"
她们转身快步离开，留下林溪一个人站在门口。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母亲的消息还在那里闪烁。
她忽然觉得恶心。
冲进洗手间吐了一阵，冷水冲刷着脸庞时，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嘴唇发白。她伸手关掉水龙头，却发现手指在抖。
回到寝室，她打开电脑。登录校园论坛账号，找到那条匿名帖。鼠标悬停在举报按钮上，却迟迟没有点击。
夜深了，窗外传来细雨的声音。
林溪蜷缩在床上，听着雨滴敲打窗棂的节奏。她翻出日记本，再次写下一行字：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
这一次，她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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