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带着浓烈铁锈腥气和腐败甜腻恶臭的液体,粗暴地灌满了我的口鼻!
“呕——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和呕吐感撕裂着我的喉咙,每一次抽搐都让更多冰冷的粘液涌入气管!那无法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毒气,灼烧着鼻腔和肺部!我像一条被扔进油锅的鱼,在本能的驱使下疯狂挣扎!手脚在粘稠得如同冷却沥青的液体里拼命划动、蹬踹,每一次动作都异常艰难,仿佛有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在拉扯着我的四肢,试图将我拖向更深的黑暗!
“哗啦!噗嗤!”
头部终于艰难地冲破粘稠液体的束缚!我贪婪地、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剧痛和浓得化不开的腥臭,每一次呼气都喷出混合着粘液的污浊水汽。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被粘液糊住的眼睛,我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抹,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滑腻而粘稠的,带着细小的、如同沙砾般的颗粒感。
视觉在极度的惊恐和粘液的模糊中艰难聚焦。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身下这片粘稠的“水域”似乎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腐烂磷火般的、难以察觉的幽绿荧光?这微光勉强勾勒出近处的景象,却比纯粹的黑暗更加恐怖!
我正漂浮在一片粘稠的、如同巨大生物腐败内脏般的液体池沼中。液体呈现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褐色,表面漂浮着厚厚一层油腻的泡沫和絮状物,散发出浓烈的腥甜恶臭。而就在我挣扎浮起的地方,离我不到两臂远的水域边缘——
那里堆积着东西。
不是石头,不是垃圾。
是残骸。
扭曲、变形、惨白的人类骨骼残骸!
它们如同被巨力揉捏后丢弃的废料,半沉半浮在那粘稠的暗红液体里。断裂的肋骨像惨白的树枝刺出液面;扭曲的脊椎骨如同怪异的蛇形雕塑;几根被粘液浸泡得发胀、呈现出诡异灰白色的手臂骨,无力地搭在池边冰冷的管壁上,手指骨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反向扭曲着。
而在这片令人头皮炸裂的骸骨堆积物的最上方,一个被粘稠液体半包裹着的物体,正用它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注视”着我。
那是一个人类的头骨。
灰白,布满暗红色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细密纹路,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长期浸泡过,又像是……某种活物在上面生长留下的痕迹。下颌骨大张着,形成一个无声呐喊的永恒黑洞。粘稠的液体如同涎水,从它空洞的眼窝和下颌的缝隙里缓缓渗出、滴落。
“滴答……”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气,从上方管道的黑暗中,精准地……滴落在我因惊恐而大张的嘴里!
“呕——!” 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再也无法抑制!我猛地俯身,对着身下粘稠的“血池”剧烈地干呕起来!除了酸水和胆汁,什么也吐不出来,但那滴液体带来的冰冷和无法言喻的污秽感,如同毒蛇般钻入了我的食道!
规则第二条冰冷的警告如同丧钟在脑海中轰鸣:“水声陷阱:听到水流声(滴答、汩汩),立刻远离!……那不是水。那是‘巡游者’在……进食。湿滑的地面是它的‘痕迹’。”
我掉进了它的……“进食场”?还是……它的“巢穴”?!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我挣扎的力气。身体因为寒冷和绝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晃动都激起周围粘稠液体的涟漪,发出令人心悸的“咕嘟”声。头顶上方,那粘液滴落的“滴答”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持续不断地敲打着我的神经。
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离开!马上!
求生的火焰在绝望的灰烬中再次燃起。我强迫自己冷静,压抑着呕吐的冲动和刺骨的寒冷,开始观察四周。借着这片“水域”极其微弱的、令人作呕的幽绿荧光,我勉强辨认出环境。
这是一个相对宽阔的管道交汇处,像一个巨大的、被粘稠污血灌满的地下蓄水池。几条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从不同方向的管壁中延伸出来,如同怪物的肠子,有的悬在液面上方,有的则半浸在粘液里。我刚才坠落下来的那条管道,就在我斜上方不远处,黑黢黢的洞口悬在黑暗中,像一个嘲笑的巨口。而池沼的边缘,是冰冷湿滑的水泥管壁。
最近的管壁边缘离我只有几米远!只要能爬上去!
我咬着牙,开始奋力向池边游去。但在这粘稠如同胶水的液体里,游泳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划动手臂都像是在凝固的油脂里搅拌,每一次蹬腿都只能获得微小的前进。冰冷的粘液包裹着身体,疯狂地汲取着所剩无几的热量,四肢越来越沉重,如同灌满了铅。
更可怕的是,随着我的动作,池底似乎被搅动了。
“咕噜……咕噜……”
一阵沉闷的、如同巨大气泡从深潭底部冒出的声音,在我脚下深处响起。紧接着,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新鲜的甜腻腐烂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如同沸腾的蒸汽,从池底翻涌上来!
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我头皮瞬间炸开!再也不敢有丝毫动作,身体僵直地漂浮在粘稠的液体中,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与冰冷的粘液混在一起。
“咕噜……咕噜……”
池底的翻腾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清晰,更加……靠近了!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粘稠的池底缓缓苏醒、上浮!
不能等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离我最近的那段池边管壁!那里,靠近水面处,似乎……钉着什么东西?
借着幽绿的微光,我隐约看到几根锈蚀严重、几乎与管壁融为一体的U形金属爬梯蹬脚!它们嵌在水泥管壁上,位置不高,如果我能够到……
希望的火苗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我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以一种近乎蠕动的方式,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朝着那几根锈蚀的蹬脚挪动过去!尽量不激起大的水花,尽量不发出声音!
粘稠的液体冰冷地包裹着身体,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池底的“咕噜”声时断时续,仿佛在“聆听”着我的动静。那浓烈的、源头就在脚下的腐烂腥甜气息,几乎让我窒息。
近了……更近了……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粗糙的水泥管壁!我心中一喜,强忍着激动,手指在湿滑的壁面上摸索着,终于抓住了那根锈蚀得如同枯骨的金属蹬脚!
冰冷的、粗糙的触感传来,带着铁锈的腥气。它似乎还算牢固!
我不敢有丝毫耽搁,另一只手也猛地伸出,抓住更高一阶的蹬脚!双脚在粘稠的液体中用力蹬踹管壁,借着那点微弱的反作用力,将沉重的、湿透的身体拼命向上拉扯!
“咔…吱…”
锈蚀的金属在我身体的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身体往下流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池沼中显得格外刺耳!
“咕噜噜——!”
脚下的粘稠血池猛地爆开一串巨大的气泡!一股更加汹涌、更加浓烈的腐烂气息冲天而起!池水剧烈地翻涌起来!
它要出来了!
极致的恐惧给了我最后的力量!我像一只垂死的壁虎,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锈蚀的金属蹬脚割破了我的手掌,冰冷的刺痛传来,但我毫无所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去!离开这该死的血池!
“哗啦!”
终于,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上半身猛地扑上了池边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粘稠的液体从身上哗啦啦地往下流淌。我甚至来不及喘息,手脚并用地拼命向前爬行,只想离那翻腾的血池远一点!再远一点!
“轰——!”
一声沉闷的、如同巨物破水而出的巨响在身后炸开!粘稠的液体被掀起巨大的浪花,劈头盖脸地砸在我的后背和头上!冰冷!腥臭!带着令人作呕的滑腻感!
我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地扑向前方!身体撞在冰冷的管壁上,才勉强停了下来。我蜷缩在角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粘稠的液体混合着冷汗,顺着头发和脸颊往下滴落。
我强迫自己,用尽全身的勇气,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去。
借着那片血池微弱、诡异的幽绿荧光,我看到了……
它的一部分。
就在我刚刚爬出的血池中央,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如同沸腾般翻滚着。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难以名状的“东西”,正缓缓地从池底升起!
那似乎是由无数……惨白的、肿胀的、如同在水中浸泡了数月甚至数年的、属于不同个体的……人体残肢……强行拼合、粘连、融合而成的聚合体!
无数条肿胀发白、皮肤呈现出尸蜡般灰败光泽的手臂和大腿,如同怪诞的珊瑚虫触手,在粘稠的液体中疯狂地蠕动、挥舞、抓挠着!有些手臂末端还连着残缺的手掌,手指扭曲地张开又合拢;有些大腿的根部则粘连着半截躯干,露出断裂的、同样惨白的脊椎骨和内脏的模糊轮廓!这些残肢彼此纠缠、挤压、融合,形成了一座不断蠕动、流淌着粘液的、令人魂飞魄散的肉山!
在这座由痛苦和死亡堆砌的肉山顶部,勉强可以辨认出几个……深深嵌入肉块之中、朝向不同方向的……头颅!
那些头颅同样肿胀灰败,五官被挤压得变形,眼睛只剩下浑浊的白色或者塌陷的黑洞。它们的嘴巴无一例外地大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如同涎水般不断从嘴角涌出、滴落。其中一颗头颅的轮廓……那颗有着暗红色蛛网状纹路的骷髅头……赫然就在其中!它空洞的眼窝,此刻正“嵌”在一条肿胀手臂的根部,随着肉山的蠕动而微微晃动,下颌骨开合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滴答……滴答……”
粘稠的液体如同瀑布般从这庞大、蠕动、散发着浓烈甜腻腐烂气息的肉山上流淌下来,汇入血池,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绝望的声响。
这就是“巡游者”?!
这就是……“净化”的终点?!成为这噩梦聚合体的一部分?!
极致的恶心和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灵魂!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我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将胃里仅存的酸水和胆汁全都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就在我呕吐不止,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金属齿轮咬合般的规律声响,突然从我蜷缩的角落旁边,那冰冷湿滑的管壁内部……传了出来!
声音很近!近在咫尺!就在我背靠的这面管壁后面!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这充斥着巨大肉山蠕动声和粘液滴落声的恐怖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和……格格不入!
我猛地止住呕吐,惊恐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管壁位置!
那里,就在我肩膀旁边,靠近地面的地方,水泥管壁上……镶嵌着一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金属格栅通风口?
刚才只顾着逃离血池,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此刻,那“咔哒……咔哒……”的金属咬合声,正清晰地、持续不断地从那个小小的、布满锈迹的格栅后面传来!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般的精准节奏,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正在运作的金属装置!
这声音……和之前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不同!不是“巡游者”的粘液滴落和蠕动声,不是哭泣或电流噪音,也不是管理员沉重的脚步……它太“正常”了!正常得在这地狱般的环境中显得无比诡异!
规则?陷阱?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我惊疑不定地盯着那个锈迹斑斑的格栅时,那持续不断的“咔哒”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死寂。
只有身后血池里那庞大肉山蠕动和粘液滴落的恐怖声音,提醒着我所处的绝境。
紧接着——
“嘶……嘶嘶……”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电流杂音的……人声……断断续续地从那个小小的格栅通风口里飘了出来!
声音非常模糊,信号极其不稳定,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像是被厚厚的屏障阻隔着。
“……滋……重复……这里是……滋……应急……频道……Alpha……滋……幸存者……听到请……滋……回答……”
幸存者?应急频道?!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瞬间冲上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