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

陈奕恒头七那天，张桂源去了他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是几年前拍的，陈奕恒穿着白衬衫，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神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张桂源蹲在墓前，把那本没写完的笔记本放在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脸，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来陪你了。”

他在墓前站了很久，从清晨到日暮，直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期间杨博文打过电话来，他没接；助理发来消息说公司有紧急会议，他也没回。手机最后没电关机，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回去的路上，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兜圈。路过那家私房菜馆时，他停了下来。包厢的灯还亮着，恍惚间像是能看到里面的场景——陈奕恒抱着念念，杨博文和左奇函在说笑，而他坐在角落，看着那个人的侧脸，心里又酸又涩。

他没有进去，只是坐在车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盒空了，他就看着窗外，直到天彻底黑透。

第二天早上，张氏集团的员工发现总裁办公室的灯亮了整夜。秘书敲门进去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一份签好字的股权转让协议，和一张写着“勿念”的纸条。

上午十点十七分，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顶楼，有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天台边缘。他穿着件深灰色大衣，背影挺拔，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张总！”保安冲上去想拉他，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风很大，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他低头看了一眼楼下，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像释然，又像解脱。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几分钟后，#张氏集团总裁跳楼#的词条以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有人猜测是商业竞争，有人说他早就得了抑郁症，各种猜测漫天飞，却没人知道，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最后纵身一跃时，心里想的只是去赴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约。

杨博文看到新闻时，正在给念念喂饭。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成了蛛网。他愣了几秒，突然捂住脸，发出像困兽一样的呜咽。

左奇函把他抱住，手都在抖。他想起陈奕恒曾经说过：“张桂源那个人，看着横冲直撞，其实比谁都执着。”

原来有些执着，是要用一辈子来证明的，哪怕最后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却没多少真正懂他的。杨博文抱着念念站在角落，看着那具盖着白布的担架，突然想起很久前的那个雨夜，陈奕恒红着眼说：“他们俩啊，就是一对傻子。”

是啊，一对傻子。一个因为胆小错过了一生，一个因为执念追随到了彼岸。

念念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拉着杨博文的手，指着天上的云：“杨叔叔，你看，那朵云像不像爸爸和张叔叔？”

杨博文抬头，天空很蓝，一朵白云悠悠飘过。他揉了揉念念的头，眼眶通红：“嗯，像。他们去天上玩了，以后会变成星星，看着念念长大。”

那天晚上，热搜慢慢降了下去，新的娱乐八卦很快占据了首页。就像再轰动的新闻，也会被时间冲淡。

只是很多年后，还有人记得那个秋天。

一个叫陈奕恒的男人，在医院的窗前，纵身跃过了深秋的风。

一个叫张桂源的男人，在城市的最高处，追随他而去。

他们的故事，像一场盛大而悲凉的烟火，在热搜榜上绚烂过，然后归于沉寂，只在少数人的记忆里，留下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