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年，江南的桃花开得如往年般绚烂。璇玑坐在绣铺后院的藤椅上，看着龙昭陪着刚会走路的小女儿追蝴蝶，孩子发间别着朵粉白桃花，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阿昭，过来喝碗桃花茶。"璇玑扬声唤道。龙昭应声回头，怀里还抱着扑空蝴蝶、正噘着嘴撒娇的女儿，阳光落在他眉眼间，温柔得像幅水墨画。
他走过来接过茶碗，指尖不经意触到璇玑的手腕，那里的银镯仍在，只是内侧的"离"字已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见。"昨日收到长安来信，说紫竹林的桃花开得正好，新帝邀我们回去看看。"
璇玑望着院角那株已亭亭如盖的桃树，那是当年从长安移栽来的，如今枝繁叶茂。"也好，该带念念去认认根了。"
长安的紫竹林比记忆中更盛。璇玑牵着念念的手走在石板路上，桃花瓣落在女儿发间，恍惚间竟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龙昭跟在身后，手里提着给守林老人的桃花酥，步履从容。
"娘亲，这树好高呀。"念念仰着小脸，指着璇玑与龙非离初遇的那株桃树。树身更粗壮了，树干上不知何时被人刻了个小小的"离"字，旁边依偎着个"玑"字，笔迹温柔，想来是龙昭后来添的。
守林老人是当年相府的旧人，见了璇玑便红了眼："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先帝在位时，每年桃花开得最盛时，都会独自来这坐一整天，手里总攥着半块玉簪。"
璇玑的心轻轻一颤，低头看了眼发间那枚金镶玉簪，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
离开紫竹林时，念念抱着龙昭的脖子，指着远处未央宫的飞檐问："爹爹，那是什么地方呀？"
"那是曾住着位很厉害的皇帝爷爷的地方。"龙昭笑着答，"他很爱很爱你娘亲，只是当年太傻，没敢说出口。"
璇玑回头望了眼那座掩映在绿树中的宫殿，宫墙依旧巍峨，却已褪去了当年的肃杀。风吹过竹林，桃花簌簌落下，像场温柔的告别。
回程的马车上，念念早已睡熟。璇玑靠在龙昭肩头，轻声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非离了。"
龙昭握住她的手，静静听着。
"梦里他还是当年的模样，站在紫竹林里，桃花落在他玄色龙袍上。他说，璇玑，我不后悔遇见你，只后悔没能护你周全。"璇玑的声音很轻，"我告诉他，我不怪他了。"
龙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他听到了。"
马车驶出长安城门时，璇玑掀开窗帘回望，夕阳将紫竹林染成温暖的橘色。她低头看了眼腕间的银镯，忽然明白，所谓再生缘，从不是谁的替代，而是带着过往的温柔与遗憾，把日子过成新的圆满。
江南的桃花还在继续开，年复一年。璇玑的绣铺里，总摆着幅未完成的桃花图，画中女子站在桃树下，眉眼弯弯，身旁仿佛有两个身影，一个玄衣挺拔，一个青衫温润，桃花落在三人肩头，温暖得像是永恒。
而未央宫的霜雪，早已在时光里化作春风，吹开了满径桃花，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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