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

史密斯警官仔细的观察了眼前人的表情，以瞳孔的收缩来看，惊愕是真的。但让他意外的是，少女在不过短短的时间里便恢复了平静。

史密斯的脑海里隐隐有个猜想，他开口问到：

“你知道是谁？”

“不……”

森渺低声否认，头随着话语声微微的摇摆，但片刻又顿住，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让史密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凝视着森渺，沉声道：“这事关人命，你的每一句话对案件来说也许都是变数。”

眼前的警官眼角眉梢的流露出严肃，那双在欧美人中难得的棕色瞳孔像极了鹰隼的眼睛，锚定了猎物后，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锋利。

森渺屏息，又缓缓吸力口气，仿佛这空气是粘稠的，她吸入的动作有些困难，她对着眼前的警官说：

“可以先带我去案发现场吗？”

史密斯没有立即同意，他注视着少女的脸庞，对方好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刚才的所有惊愕震惊都如被白色颜料覆盖收拢的画布，徒留一片波澜不惊。

片刻，待森渺都觉得有些漫长的时候，史密斯才收回探究的目光，道了声“好”。

她的步伐有些沉重，踏在史密斯身后，思绪却如深海的游鱼，偶尔随着季风洄游起伏不定。

直到登上楼梯，走到了内心中预想的房门面前，她才慢慢对自己说到：果然如此。

房间很暗，窗帘被拉的死紧，角落里有一股煤油灯燃尽的味道，裹挟着几分油墨和纸张的气息，但这一切都抵不过那浓烈腐朽的尸臭味。

史密斯的声音像从天门外传来，模模糊糊，由远及近，不真切。

他说：人已经去世两天了。

森渺蓦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天，她呆坐在衣柜上，慢慢看着眼前鲜活的人失去呼吸，指尖冰凉，散失体温，变得僵硬，她感到空虚。清晰的见证那个女人打开房门，表情从震惊，恐慌，再到崩溃，悲恸……她感到难过。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人的死去了，哪怕她在这样短暂的人生里，时常与死亡相伴而行。

“森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森渺沉默的摇了摇头，只是问：“他是怎么死的？”

别看史密斯似乎有怀疑森渺的倾向，但实际上，房门是封锁的，人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吉川线，书桌上摆着笔记工整的遗书，这是一间密室，所以凶手是谁，几乎一目了然。

史密斯沉着嗓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森渺。”

明明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句的口吻。

森渺明白这位敏锐如鹰的警官今天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她走了。

好在森渺并没有打算糊弄，她陈述了一个以她为视角的故事。

很无聊，很没劲。

但这是一个以人为单位的生命体对另一个生命体的关注。

仅仅如此，已然充满了意义。

史密斯作为唯一的听众，很忠实，他记录着，但沙沙声不知怎么就停了，两人在寂静的对视中感到无言的沉默，而潮湿的雨露被阳光劈开一个豁口，从窄窄的帘缝里钻入，像要从腐烂的骸骨中挖掘出一片新芽，坚韧，满是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