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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雪葬

短篇瓶邪

“族长,时间到了。”张海客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摇晃着转经筒,身着藏袍站在喇嘛庙前,“该放下了。”

  眼前的人默不作声,沉默的眺望远方的皑皑雪山,身上的暗红喇嘛袍在风中飞舞。

  “族长,离开吧,无论去哪,再这么待下去我真怕你会疯。”张海客神情庄重声音却压得很低,更像是在祈求。

  “还没等到。”张起灵沉默良久终于缓缓说出一句话,“他怕寂寞。”

  说这句话时张起灵眼中的坚冰似有片刻融化,流露出片刻温柔,飞雪飘落他的眼睫,融化,滑落,犹如一滴泪痕,又被远处吹来的北风拭去。

  张海客放下手中一直摇晃的转经筒,伸手递给他一盒香烟,一半是出世的慈悲,一半是入世的纷繁。

  张起灵没有动作,直到张海客手举酸了才接过,他不明白张海客用一副早已不像吴邪的皮囊来劝他,究竟是想让他忘记,还是想让他记起。

  看着眼前递来的香烟,恍惚间,似乎又看见那个人对自己笑得灿烂,他努力的压抑自己,还是抑不住内心流露出的思念。

  张起灵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族长,最后三天,您就离开吧,我替您守着。”张海客追上去在离张起灵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下,声音已经没有之前的平稳,满是溢出的哀求。

  张起灵听着张海客与吴邪相似的声线,或许是太过思念,同意了。他不愿吴邪失望,即使是脑海中的一道幻影。

  往后的三天他一直在院子里对着自己多年前留下的石头敲敲打打,张海客曾经好奇去看,却只看见张起灵默默地坐在原地抽着烟,他深吸一口烟,随后抬起自己的手捂住嘴唇,看着烟从自己的指间缓缓消散,眼神深邃而忧郁。

  三天的时间几乎算得上飞逝,张起灵收起行囊,离开了。

  离开前他在寺庙里最后再看看,来到一处鲜有人至的院子,墙上的壁画斑驳,神佛静静地凝视眼前人,分明看上去不过及笄之年,身上的气息却已经垂垂暮矣,已然迟暮。

  张海客在张起灵离开后掀开石头上蒙着的暗红喇嘛袍,那是一座石像,依旧是原来的那座,却在张起灵的手上雕刻出一个小小的人,并在一旁深深地刻下两个字——吴邪。张海客捂住自己的眼睛笑起来,他错了,他没法让张起灵放下吴邪,再劝只是把他心上的刀子扎的更深,徒劳罢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拍打着竹叶,雨村依旧是那个山清水秀的雨村。

  张起灵站在家门口却没进去,耳边响起张海客在他临行前的一句话:“族长,张家人的寿命很长,一个故事完结了就该翻篇。”

  他知道,但知道归知道,代表不了什么。

  他以为在这里心中的包袱总能轻些,却没想到竟是有几分近乡情怯。

  一别经年,时代变迁。科技飞速发展,不免波及到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他护下这片山林,仿佛留下了时光的残垣断壁,也恰恰是这残破的一隅,让他有了归来的去处。

  恍恍惚惚,如同坠入迷雾幻境,一吸一呼都是那么迷蒙。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抽烟。

  尼古丁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紧绷的精神有片刻歇息,他没有烟瘾,在回来之后却不停地抽烟,或许不是瘾,而是一种病态的依赖,用尼古丁来麻醉自己,让自己陷入过去的回忆,让活着没那么无趣。

  不知在门口抽了多久的烟,雨下大了,他才知道起身推开门。

  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甚在意,那些他以为被自己遗忘的回忆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他感到窒息,厨房里似乎还有胖子劳碌的身影,吴邪似乎还躺在房前的摇椅上打盹,一切似乎还没变。

  一阵风吹过,所有的景象化为泡影,消散了。

  最后,只剩下张起灵站在院子中央迷茫,无助。

  就像一个从来没有过甜的小朋友,你突然给了他一颗很甜很甜的糖,告诉他,别怕,吃完了还有。直到他吃完后再告诉他,没有啦,都被你吃完啦。他慌忙去回味甜的味道,却发现连一丝气味都抓不住,只留下泛着丝丝香味的糖纸让他怀念,最后摸摸他的头说,忘了吧,忘了糖是什么味道,那样就不会伤心了。可是尝过糖的滋味的小朋友又怎么愿意忘记这美妙的感受呢,只能一遍又一遍嗅着糖纸,回忆自己吃时的快乐,即使回忆完会是更深的思念。

  这件小院里满是他们的身影,张起灵却一个都抓不住,他知道他该忘了的,可是怎么能忘呢,怎么敢忘呢,那是他漫长又无趣的人生里唯一值得他想念的糖果,他不敢忘啊,忘了后他就又变成从前那个他了,吴邪和胖子不愿意看到的。

  对,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他努力想让家里变得和从前一样,可是少了两个人啊,怎么和从前一样,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啊。

  他们离开了,甚至心狠的连一片糖纸都不给他留下,他不想忘的,却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他真的不想忘。

  他空瘪的背包里装着一本速写本,第一页是他们三人最平常的生活片段,往后翻,胖子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他和吴邪都没想到先走的人会是胖子,胖子渐渐从速写本的画面里消失了。接着又是吴邪,他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小哥,忘了吧,忘了就不痛了。”张起灵温柔的拭去吴邪脸上的泪水,轻轻抬起吴邪枯槁的手,亲吻着吴邪手腕上的一条手链,那是张家的信物,他没告诉吴邪,那是专门给张家族长夫人的信物,那意味着在张家的字典里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吴邪的身体早该垮了,即使有麒麟竭的温养,也终究难逃一死:“小哥,不能陪你再走下去了。”张起灵伏在吴邪床边,牵着他的手,第一次流下泪水,吴邪抬手抚摸着张起灵的脸颊,他在病魔的摧残下双目失明,摸到水渍时怔住了,旋即笑出声,“小哥,再见。”张起灵失态了,他疯狂的呼喊吴邪,别睡,脸旁的手还是滑落,他死死的抓住吴邪的手,感受着生气快速从吴邪体内消散,变成一具空壳。

  他拒绝了周围人的帮助,没有将吴邪火葬,而是将他带到墨脱的一处雪山深处,在那里他为胖子和吴邪搭建了一处坟墓。

  连绵的雪山群中藏匿着一片冰湖,冰下几十米处依旧透彻,与天边红霞相映成趣,白云如蜉蝣,忽而逝去,忽而归来,漫天冰雪融入画中,与风共舞。风与雪山相合,传出冰川古老的呢喃,犹如虔诚信徒的膜拜。

  他用五年时间在冰湖周围种满了藏海花,年迈的德仁喇嘛曾对他说过,母亲是希望一见他的爱人与朋友的,就让藏海花为他传递,吴邪也曾遗憾还未见过母亲,这样也算了了他最后的心愿。

  藏海花在风中摇曳,就像在替张起灵哭泣,声声泣血,染红了天际。引来飞鸟日日啼鸣,在天空徘徊九日不下。一只藏狐驮着一只白色的胖鸟走到张起灵身旁,张起灵是无神论者,这一刻也相信或许是神明的点喻,这个偶然的相遇显然巧合太多,这让张起灵找到了一些奇怪的共鸣,它的故事,和他们的故事都是如此巧合,但又或是必然。

  

如此,这里成为故事的终章也显得合情合理。

  他在那里待至夜晚,与漫天星斗作伴,他拨开冰面上覆盖的薄薄冰雪,深深的凝望着冰雪下依旧如初的面容。吴邪在冰面之下神色生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冰而出,胖子被他埋藏在一旁山壁里的天然溶洞里,他爱自由的,不喜被冰雪拘束。

  他坐在冰面上拿出一个古老的播放器,按开开关,播放器老朽的箱盒中传出一首歌,歌名叫《挚爱》。

  从此之后雪山旁的喇嘛庙里多了一个不知来处的陌生人,当年熟悉的人都逝去了,个个新面孔在张起灵面前更迭,他依旧一言不发,直到新的德仁喇嘛带来另一位张家人,张海客。张海客知道族长在这,所以扮成喇嘛混迹在寺庙中,眼见着族长身上的人气消散,又变回了曾经那块冷硬的石头,他恳求德仁喇嘛,德仁喇嘛却说这是张起灵的劫,旁人帮不了,无人消的去,只能靠他自己。

  张起灵常常坐在窗边眺望远方的雪山,期盼着那远到不可触及的雪山上能有丝毫动摇,直到最后,一切归于死寂。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试图回忆他们的模样,把他们画下来是不是就不会遗忘了。

  可画本上的人物从最开始的栩栩如生,渐渐开始走形,到后来几乎是在猜测,画出来的人与他们风马牛不相及。

  他真的快忘了。

  画本上的日期间隔从最开始的一年两年,逐渐拉长到五年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他还在拼尽全力抵抗遗忘,不能忘,不,不能,忘……

  难道最后只能是殊途?

  张起灵坐在吴邪常坐的摇椅上,屋檐遮住光亮投下阴影,将张起灵覆盖其中,思念席卷他的全身,无法对抗命运的无力感裹挟了他,他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时间和命运是多么令人窒息。烟灰掉了一地,他没打算收拾,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烟在眼前变化,仿佛拼凑出曾经的片刻温柔。

  他从小接受的训练让他连一个梦都不会做,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在梦里感受到一点温存,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他渴盼着曾经的那份温柔,即使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家里一共有三间卧室,一间是胖子的,一间是吴邪的,还有一间被扣上沉重的枷锁。张起灵站在那间屋子前沉默良久,最后把手里的烟按灭在手心那条常年放血留下的伤口上。他不记得钥匙被放在哪里,只好把锁撬开,门开了。

  满目鲜红,一如曾经。只是墙上的囍字脱色变成了灰色,床上红色的帷幔散下,就像新人还在里面休憩。大红的喜服搭在一边的椅子上,张起灵抬手抚上,拍掉上面的灰,眼神中溢满了深刻的眷恋,片刻又被更深的悲戚压下。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棕色头发的青年睁着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小哥,快过来啊。”那时他是怎么做的呢,他想不起来了,似乎是抱住那个青年了吧。

  画面闪烁后,青年不见了,大红迅速落败被灰色占领,就像一部欧洲中世纪的悲剧,他们盛大落幕了,只剩下张起灵一人孤身在这世间徘徊,再也寻不回那回不去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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