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唐勇的名字,我不由得想起在天山脚下策马扬鞭的时候。我父亲是边军,我母亲是回纥人。我父亲的故乡在天府,我的祖父母都是农民。而我父亲便是由农民养出来的读书人。可惜的是还未等到科考,便被抓来充为边军。父亲一直想回家,回去种田。所以我出生后,父亲给我取名为田无害。我们家的变故是在我8岁时,那是一个清晨。父亲本应换班回家,于是我随着破晓蹲在家门口等着父亲的身影。可那天我不仅等到了父亲还等到侯凌骁,一个家族的弃儿。他才刚满六岁便被后母丢到边疆里来,说是历练实为丢弃。在这里,除了我爹谁也不敢要他。就这样侯凌骁也就是未来的靖漠侯住在了我家,成为我家的一员。还记得侯凌骁刚来时,不怎么说话,对母亲的关怀也很抗拒。他似乎是认为所有人都要害他,包括我纯朴的父母。这个男孩尽管再怎么可怜,他的出现也令我不喜,只因他将本该属于我的母爱分走了一半,这让我很是痛恨他。以前在家吃饭时,母亲常把鸡腿分给我和父亲。但是有他的存在,鸡腿变成我和他在吃。那时不知我是怎么想,大概是认为他抢了我父亲的鸡腿,便直接打碎了他的饭碗,大喊着不准你吃我父亲的鸡腿这类的话。我父亲立即推开了我,安慰起侯凌骁来。母亲则是把我拉到外面来教训。“你不应该这样的,虫妹。你要知道那个男孩就像母亲小时候一样,被族人抛下再被人收养。你不应该这样,我们要怀有善意。”母亲蹲下来与我说道。那时的我并不是很明白,只知泪水模糊了母亲渴望被理解的眼神,留下的只有委屈。小小的我告诉母亲“可是他抢走了我阿爹的鸡腿。他还抢走了你。”母亲温柔的擦掉我的眼泪,双手捧着我的脸说道:“你是阿妈的宝贝心窝子,阿妈怎么会被旁人抢走呢?你要知道凌骁是我们这个家里的新成员。你要把他当弟弟一样来疼爱,明白吗?”我倔强的摇头,母亲轻轻推了我一下“你这孩子,你要换个想法。凌骁阿爹阿妈不要他了,多可怜啊。我们应该把他当家人一样对待,就像当初阿婆对待阿妈那样,明白了吗?”我点点头,懵懂地回道“我明白了。”之后的日子犹如仙境一般,我带着凌骁认识了军眷里的其他孩子。我们一起打闹,游戏。在九岁那年,父亲送给我了一匹全身黑色除脚踝附近为白色的小马,我们给它取名为丰年。我骑着它和凌骁继续游戏,打闹着。父亲照常去巡边,母亲照常照顾我们。不过一天母亲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我与凌骁替她叫了大夫。结果一看,原是母亲有了身孕。我和凌骁都高兴着 期待着新成员的到来。可母亲却越发的消瘦,父亲则越发的憔悴。回纥与大盛的摩擦越来越多,一场硬仗即将来临。这也使得父亲处于危险之中。可惜的是父亲并未察觉到。他仍当自己是以前的那个小小巡边军,我们仍当自己是小小的孩子,有着淡淡却长久的幸福。
我和侯凌骁会经常陪着母亲一起去洗衣服。那时大盛已和回纥宣战,但母亲因着父亲的关系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却缺衣断食时有发生,但这样艰难的日子过久了,也便觉得不苦了,一家人活着便是奢望。我和侯凌骁送走过很多伙伴,他们其中有被饿死,有被敌人杀死,有被病死。那时人命如黄沙可以被卷走,其中也包括我的父亲。父亲活着的时候,不能回家却仍记得往家里送信,虽然大多数是给母亲的,可我们也很高兴,至少父亲还活着。就在一天信按往常一样送来,厚厚一叠纸装满了思恋,我和侯凌骁大声叫着母亲说:“阿爹来信了!”母亲挺着个大肚子接过信拿到屋子里看,但是母亲看着看着,看来了唐勇和着几位叔叔来,他们将一把小刀递给母亲,那是父亲与母亲的定情信物,而这交接仪式宣判了父亲的死亡。母亲因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而动了胎气。我的母亲早产了。她受了莫大的痛苦,终于生下了我的弟弟。可我的母亲,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也如黄沙随着父亲飘走。一瞬间我的父亲,母亲都溶于这荒凉的土地中。只留下我和两个弟弟相依为命。迫不得已,我成为军队的后备役,也称为童子军。唐勇和几位叔叔也时常关照我。他们总是会偷偷往我们家送东西,以示关照。作为后备役,我拼命练习武艺,想要超越其他人以得到更高的军饷。那段日子很是难过,但我和侯凌骁还有小有粮却从未低头。尽管侯凌骁比我小上两岁,可仍展现出超出常人的毅力。也就是父母去世以后,我们成了真正的姐弟。平时我们也以姐弟相称。就在十一岁时,我与侯凌骁负责守护粮草。那时的我轻功与弩功已算得上乘。侯凌骁是我的军师,我们计划着在粮草附近设下机关,准备守株待兔。毕竟两军在前方交战,那粮草定是无人守候。那回纥定会派人来,烧毁粮草。果不其然,我和侯凌骁抓到特来此的回纥人。可我们想不到的是,来者竟然是回纥的二皇子。他被我们捆在一旁,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很快,我们与他熟络起来。这也直接导致了后面他趁我们不备,逃走了。
而在十二岁时,我正式成为骑兵的一员。可遗憾却也因这场战争落下。我因和侯凌骁以姐弟相称而受到远在长安的后母鄙夷。也正是这样,与我同行的士兵收到贿赂,准备对我赶尽杀绝。就在我们追赶回纥士兵时,我受到同行士兵的攻击。他对我只说了一句话“要怪就怪你惹错了人,你还得谢谢我帮你与你在九泉之下的父母团聚。”就这样他对我痛下杀手。很幸运我被一个人牙子所救。可我的丰年却永远的留在那处沾满人血的土地。我也顺理成章的被人牙子卖到了皇宫,这个能困住人灵魂的地方。
我在宫里待了一年,之后在一次孟皇后为顺淑帝姬挑选宫女时,我当选了。孟皇后生的极为慈眉善目,性子也如此。我很是敬仰她。而作为顺淑帝姬的小宫女我顶天就是扫地,无人记得我,除了小丫,她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兼亲人了。但之后孟皇后去世,因着帝王的无情,宫中的猜忌,母族的猖狂。从此顺淑帝姬如我一般成了“孤儿”,不过一天陛下传唤于我,他明白我的野心,也知晓我的家世—一个孤儿,就这样我开始为圣人做事。成为卧底,负责照顾顺淑帝姬的日常起居。虽说身在皇宫,但我心中无不挂念着我在和宁的两个弟弟以及我的丰年是否得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