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游清辞把最后一块沾血的纱布扔进垃圾桶时，窗外的月光正透过雕花玻璃窗，在男人染血的定制西装上投下细碎的光斑。Vein 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坐在丝绒沙发上，红发垂落的弧度遮住了半张脸，只有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偶尔抬起来，看向在客厅走动的游清辞，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究。这栋三层洋房改造的花店 “Floraison”，一楼是陈列区，二楼是她的起居室，三楼则用作花材储藏与工作室，后院还开辟了小花园，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足以见得主人的家境优渥。​

“你身上都是血，去洗个澡吧。” 游清辞拿着叠好的干净浴巾走过来，视线扫过他肩头渗血的纱布，“伤口我已经做了简单处理，洗澡时小心别沾到水。需要帮忙的话就说一声，二楼有专门的浴室，水压很稳。”​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男人的耳尖倏地泛起一层薄红。Vein 猛地低下头，红发遮住了脸颊的表情，只听见他含糊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沙哑，却比刚才多了点活气。​

游清辞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转身走向二楼的衣帽间。她的衣帽间宽敞明亮，一侧挂着琳琅满目的衣物，另一侧则专门留了些男士备用服装，是以前父亲偶尔过来小住时穿的。她从中挑出一件质地优良的纯棉衬衫和一条休闲裤：“这些是我父亲的，尺码应该适合你，你先凑合一晚。”​

Vein 接过衣服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游清辞感觉到他的指尖微凉，像带着夜露的温度，而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了手，红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展开衬衫比了比，大小刚刚好，穿在身上显得身形挺拔，只是少了几分他原本西装革履的凌厉，多了些随性。​

“很合适。” 游清辞看着他这副模样，笑着说道。​

Vein 摇摇头，低头扯了扯衬衫下摆，没说话。​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时，游清辞正坐在一楼的吧台前，慢条斯理地泡着一壶花茶。她家境优渥，完全不用为生计操劳，经营这家花店纯粹是因为热爱。住在店里，能时刻与这些花草为伴，让她觉得安心。​

等 Vein 擦着湿漉漉的红发从二楼浴室下来时，看到的就是游清辞坐在吧台前安静品茶的样子。她穿着舒适的真丝家居服，身形纤细却自有一番从容的气度，灯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

“我睡一楼的客房就行。”Vein 先开了口，目光落在客厅旁的一间客房上。这栋洋房的每一间房都布置得很精致，客房也不例外。​

游清辞放下茶杯，连忙说道：“不行，客房好久没住人了，被褥都没来得及换。二楼有间主卧，宽敞又舒服，你去睡那里吧，我睡旁边的次卧就行。”​

“不用。”Vein 打断她的话，红眸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客房就好，不麻烦。” 他说完便径直走向客房，动作利落地推门进去，关上了门。​

游清辞看着紧闭的客房门，知道再劝也没用。她从二楼的储物间抱出一床崭新的蚕丝被，轻轻放在客房门口，敲了敲门：“我把被子放门口了，你记得盖好，有事就叫我。” 说完便转身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主卧确实宽敞舒适，柔软的大床靠着落地窗，窗外就是后院的小花园，月光洒进来，增添了几分静谧。游清辞躺在次卧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胃里的疼痛时断时续，脑海里反复浮现的却是 Vein 那副戒备又疏离的样子。他身上的伤那么重，肯定需要好好休息。​

后半夜时，她终于忍不住披了件外套下楼。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营造出温馨的氛围。客房的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呼吸也有些急促。​

游清辞放轻脚步走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想试试他有没有发烧。指尖刚触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猛地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

“谁？”Vein 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混沌，红眸在昏暗中亮起，像蓄势待发的野兽，锐利得能刺穿黑暗。​

“是我。” 游清辞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放柔了声音，“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Vein 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攥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松了力道，红眸里的戾气迅速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怔忡。他盯着游清辞的脸看了几秒，才慢慢松开手，低声说了句：“抱歉。”​

“你好像有点烫。” 游清辞没在意他刚才的反应，反而更担心他的伤口，“去主卧睡吧，那里更舒服，有利于恢复。”​

Vein 这次没有拒绝。他撑着床沿坐起来时，眉头因牵动伤口而蹙起，却还是强撑着没吭声。游清辞想去扶他，又怕碰伤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

主卧的大床宽敞柔软，两个人躺下绰绰有余。Vein 靠在床的一侧，尽量给游清辞留出空间，红眸在黑暗中亮着，像两颗安静燃烧的炭火。“你睡吧，我不困。” 他说。​

游清辞摇摇头，从床头柜拿出一本精装书：“我陪你一会儿，要是不舒服就叫醒我。”​

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翻着书页，鼻尖能闻到 Vein 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合着他自身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胃里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些，倦意渐渐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游清辞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现 Vein 已经睡着了。他的红发散落在枕头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褪去了白天的戾气和警惕，显得格外安静。​

她轻轻合上书，掖了掖被角，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或许这样的夜晚，并不会太多。​

窗外的月光依旧皎洁，将主卧的地板染上一层银辉。游清辞靠在床头，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