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暂停营业” 的木牌挂在 “Floraison” 门口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花店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游清辞把闹钟关掉，每天睡到自然醒，下楼时总能闻到 Vein 煮的咖啡香。他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照顾人，会把温好的牛奶放在她手边，会在她整理花材时提前搬来矮凳，连修剪花枝的角度都越来越像她的手法。​

游清辞的胃痛时好时坏，大多时候是隐隐的坠痛，像揣着块温吞的石头。她把药瓶藏在厨房的糖罐后面，每次吃药都要趁着 Vein 在后院浇水的间隙。有一次被他撞个正着，她举着药片笑着说：“有点感冒，预防一下。”Vein 没戳破，只是第二天冰箱里多了罐蜂蜜柠檬。​

第四天清晨，游清辞在晨光里翻出一张英都周边的地图，铺在客厅的长桌上。Vein 端着早餐走过来，看到她用红笔圈出的几个小镇，红眸里闪过一丝好奇。​

“我们出去走几天吧。” 游清辞指着地图上的湖区，“朋友说那里有座百年花房，还有成片的薰衣草田，这个季节正好开得旺。”​

Vein 放下餐盘，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当然。” 游清辞把地图卷起来，塞进帆布包里，“这几天养得差不多了，再说路上累了就歇着，又不赶时间。”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当…… 庆祝你伤口痊愈。”​

Vein 的左肩确实好了很多，结痂的地方开始脱落，只剩下浅粉色的疤痕。他看着游清辞眼里的期待，像盛着细碎的阳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收拾行李时，游清辞在衣柜深处翻出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是去年秋天买的，还没穿过。她犹豫了一下，放进 Vein 的行李箱：“山里晚上会冷。”Vein 看着那件明显属于她的开衫，指尖划过柔软的羊毛面料，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黑色外套叠在上面。​

车子驶出市区时，游清辞摇下车窗，风带着草木的气息涌进来，吹得她的发丝乱舞。Vein 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甜。​

第一站是湖畔的小镇。他们住的民宿有个爬满蔷薇的小院，老板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到 Vein 的红发时眼睛一亮：“小伙子的头发像极了院里的虞美人。”​

游清辞在一旁笑：“他叫 Vein，是我的…… 朋友。”​

“朋友” 两个字说得有些迟疑，Vein 却没纠正，只是帮她把行李箱拎到二楼房间。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湖面，傍晚时分，夕阳把湖水染成橘红色，远处的天鹅像浮在融化的金子上。​

那几天，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话。游清辞会坐在花房的木椅上，看 Vein 笨拙地学包扎干花；会在薰衣草田里走散，又凭着彼此的气息找到对方；会在星空下的湖边泡脚，听远处传来的风笛声。​

有天晚上，游清辞的胃痛突然加剧，她蜷缩在民宿的沙发上，冷汗浸湿了睡衣。Vein 找到她时，手里还攥着从镇上药店买来的药，是他凭着记忆里药瓶的样子，一家家问过来的。​

“怎么不叫醒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把温水和药片递到她嘴边。​

游清辞吞下药片，靠在他的肩头，声音虚弱：“不想扫兴。”​

Vein 没说话，只是用外套把她裹得更紧了些。那晚，他们就那样坐在沙发上，直到天快亮时，游清辞才在他怀里睡着，梦里都是薰衣草的香气。​

离开小镇的前一天，游清辞在花房买了一束干薰衣草，用麻绳捆着，挂在 Vein 的背包上。“这样你就不会忘了这里。” 她说。​

Vein 看着那束紫色的花，红眸里映着她的影子：“不会忘。”​

离开的路上，游清辞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呼吸均匀。Vein 调低了空调温度，把那件浅灰色的开衫盖在她身上。车子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沉淀下来，像湖底的沙，温柔而坚定。​

他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能持续多久，只知道此刻握着方向盘的手，和身边熟睡的人，是他全部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