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英第三次被顾晏辰泼一身冷水时,终于学会了提前在毛衣里穿件防水围裙。
【系统提示:顾晏辰当前好感度:-28。】
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她正蹲在冰冷的地板上擦地毯。三年前她刚绑定这个破系统时,还会因为这负数气得发抖,现在只剩麻木——毕竟比起最初的-30,这已经是“进步”了。
顾晏辰的轮椅停在三步外,他垂着眼帘,过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轮椅扶手上的磨损处。这是他焦虑发作的前兆,林正英太熟悉了。
“今天气压低,你要不要吃半片劳拉西泮?”她轻声问,手里还攥着湿漉漉的抹布。
“滚。”他吐出的字比窗外的秋雨还冷。
林正英没走。她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他触手可及的茶几上,又从药盒里数出半片白色药片,轻轻搁在杯垫旁。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三年前她刚来时,这栋别墅连阳光都嫌多余。顾晏辰把自己锁在主卧,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垃圾桶里堆满抗抑郁药的铝箔板,床头柜上的威士忌空瓶倒了一排。他那时候瘦得脱形,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眼神里的死寂能把人拖进冰窖。
她花了整整两个月,才让他允许她进房间打扫。第一次给他擦身时,他像被烫到一样剧烈挣扎,膝盖撞在她眉骨上,至今留着淡淡的疤痕。他骂她是顾家雇来的走狗,骂她假惺惺想图他的钱,最狠的时候,他用砸坏的玻璃杯碎片划破自己的胳膊,逼她滚出去。
“你死了我也得负责收尸,”林正英按住他淌血的手腕,声音稳得不像刚被威胁,“顾先生,死很容易,但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
那天他愣住了,第一次没再骂她。
第二年春天,她发现他偷偷藏起抗抑郁药。趁他睡着时,她在他床头柜里翻出十几个药瓶,全是空的。她没声张,只是每天把药磨成粉混在他喝的鸡汤里。他喝到第三周时突然掀了桌子:“你当我是傻子?”
“总比当死人强。”林正英蹲下去捡碎瓷片,被他扔过来的汤勺砸中手背,“你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怕是要从墓里爬出来抽你。”
他猛地沉默了。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他母亲——三年前车祸中去世的女人,也是他心里最深的疤。
后来他不再藏药了。有天深夜,她被客厅的响动惊醒,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对着他母亲的遗像发呆。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竟有了点脆弱的样子。
“她以前总说我开车太野。”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林正英在他身后站了很久,才轻轻说:“人总要为自己活,不是为了过去的错误赎罪。”
那之后,他偶尔会跟她说句话。她给他读财经新闻时,他会哼一声表示不屑;她做的清蒸鲈鱼咸了,他会皱眉说“难吃”,但会把鱼肚子最嫩的部分吃掉。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像蜗牛爬,三年才爬到-5。林正英却觉得,这栋别墅好像透进了点光——比如他默许她拉开书房窗帘的一角,比如他会在她弯腰换轮椅电池时,眼神掠过她的发顶,停留半秒。
她甚至开始幻想,或许再熬两年,真能看到他站起来的那天——不是指双腿,而是指重新站起来面对这个世界。
直到深秋的那个下午,白薇薇抱着保温桶出现在门口,笑靥如花地说:“我是晏辰哥的远房表妹。”
林正英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系统提示光,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暖意,瞬间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