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老井在一片拆了一半的老巷里。车开不进去，三人只能把车停在巷口，踩着碎砖往里走。天刚亮透，拆了一半的墙歪斜着，露出里头的黑黢黢的梁木，像龇着的牙。
“就是前头那口。”阿辞指着巷底——一口老井蹲在空地上，井口盖着块破木板，木板上压着半块砖，井边堆着些烂菜叶，看着跟普通老井没两样。
可罗盘指针在这儿抖得厉害，针尖直直扎着井口方向，铜盘面都发烫。
“阴气全聚在井里。”顾北把罗盘揣回口袋，摸出张镇邪符递给阿辞，“你在井边看着，别让东西从里头爬出来。”
阿辞赶紧接了符，往离井口两步远的地方站，眼睛盯着那块破木板——总觉得木板底下会突然冒个脑袋出来。
刘晓和顾北走到井边，掀开木板——一股腥气涌上来，不是井水的腥，是跟黑河底一样的腐味。井不深，能看见黑黢黢的水面，水面上漂着点碎草，静得像块墨。
“骨哨应该在底下。”刘晓摸出工兵铲，往井壁上敲了敲——是土井，井壁用青砖砌的，砖缝里塞着些干草。
顾北从包里摸出根长绳，系在刘晓腰上：“我拉着绳，你下去看看。小心点，井壁滑。”
刘晓应了声，把桃木钉别在腰上，抓着绳往下爬。井壁的砖果然滑，长满了青苔，他刚爬了两步，就听见“哗啦”一声——水面突然翻了个浪，像是有东西在底下撞了下。
“底下有东西！”他低喊一声。
“别停！快下！”顾北在上面拽紧了绳。
刘晓咬着牙往下爬，离水面还有三尺时，他看清了——水面下沉着个东西，土黄色的，卡在井壁的砖缝里，正是根骨哨！哨口朝上，像在等着人来捡。
他刚要伸手去够，突然觉得脚踝一凉——有东西缠上来了，滑溜溜的，是头发！跟黑河底的水鬼头发一模一样，从水面下冒出来，往他腿上缠。
“操！”刘晓赶紧去摸桃木钉，可头发缠得快，瞬间就缠上了他的膝盖，往大腿爬。水面也开始翻涌，黑沉沉的水里冒出张脸，泡得发白，眼睛是两个黑窟窿，正往他脸上凑。
“刘晓！”顾北在上面喊，拽着绳往上拉。
可头发缠得太紧，刘晓被拽得晃了晃，却没往上动。他看着那张泡白的脸越来越近，急了，摸出桃木钉往头发上狠狠扎——“滋”的一声，头发冒起白烟，松了松。他趁机往下一探身，一把抓住了砖缝里的骨哨！
骨哨刚到手，缠在腿上的头发突然“哗啦”散了，缩回水里。那张泡白的脸也沉了下去，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快上来！”顾北使劲拽绳，把刘晓拉了上来。
刘晓趴在井边喘气，手里紧紧攥着骨哨——这根骨哨上刻着个“井”字，哨口沾着点黑泥，跟陈老板那根一样凉。
“拿到了？”阿辞赶紧递过水瓶。
刘晓点头，拧开瓶盖浇了把脸：“底下有水鬼，被骨哨引着守在这儿。”
顾北往井里看了眼，把木板重新盖好，又压了块砖：“先离开这儿，找个地方把骨哨收起来。”
三人刚转身，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回头一看，井边的破木板掉在了地上，井口空着，黑沉沉的水里，那张泡白的脸又冒了出来，正盯着他们，嘴角好像还往上勾了勾。
“它跟出来了！”阿辞吓得往后退。
顾北赶紧摸出张镇邪符，往井口扔过去——符纸“啪”地贴在井壁上，冒了阵白烟，那张脸沉了下去，没再冒出来。
“快走！”三人不敢耽搁，往巷口跑。
跑出老巷，坐上车，阿辞才松了口气，回头往巷子里看——巷口空荡荡的，没人，可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凉飕飕的。
“这才找着一根，就遇着水鬼了。”他搓了搓胳膊，“剩下的九根，指不定藏着啥。”
刘晓把骨哨放进密封袋，塞进包里：“陈老板说要藏在安全的地方，先去旅馆附近找个寄存柜。”
顾北发动车：“寄存柜不安全，找家当铺。”他往窗外指了指，“前头有家国营当铺，老牌子，有保险箱。”
车开到当铺门口，三人进去租了个小保险箱，把骨哨锁了进去。当铺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看他们仨的眼神有点怪，却没多问，收了钱就给了钥匙。
出来时快中午了，三人找了家小面馆吃面。刚坐下，阿辞突然指着门口：“你们看，那是不是陈记铺的陈老板？”
刘晓和顾北抬头——门口站着个瘸腿的男人，脸上有道疤，正是陈老板。他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眼神有点慌，见他们望过来，赶紧转身往街角走。
“他怎么来了？”阿辞纳闷。
“不对劲。”刘晓放下筷子，“他肯定有话要说，又不敢明着说。”他起身追了出去，顾北和阿辞也赶紧跟上。
追到街角，却没见陈老板的影子。街角空荡荡的，只有个卖杂货的小摊，摊主是个老太太，正低头整理东西。
“大妈，刚才有没有看见个瘸腿的男人从这儿过？”刘晓问。
老太太抬头看了眼，摇了摇头：“没见着。倒是刚才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头在这儿站了会儿，往当铺那边看了半天，才走的。”
蓝布衫的老头？
三人对视一眼——是秦老头！
“他跟着我们？”阿辞皱了眉。
顾北往当铺方向看了眼：“他不是跟着我们，是盯着骨哨。”他突然反应过来，“陈老板可能是被他拦着了，没法跟我们说话！”
刘晓心里沉了沉——秦老头到底想干什么？既然让他们找骨哨，又为啥拦着陈老板？
“先回旅馆。”他压下心思，“下午去西头戏台，不管他，咱们按自己的节奏来。”
回旅馆的路上，没人说话。车开过古玩市场，刘晓往陈记铺的方向看了眼——铺门关着，跟早上一样，可他总觉得铺子里有人，正扒着门缝往外看。
到了旅馆门口，老王头还蹲在修鞋摊前，见他们回来，招了招手：“你们是不是在找骨哨？”
三人一愣：“您怎么知道？”
老王头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刚才秦老头来问过我，说你们去了城南老井，还问我知不知道西头戏台有啥邪乎事。”
果然是秦老头。刘晓心里更沉了：“您知道戏台的事？”
“知道点。”老王头叹了口气，“那戏台前几年着过火，烧死了个唱戏的，之后就总闹鬼，半夜听见有人吊嗓子，还说看见穿戏服的影子在台上晃。”他顿了顿，往刘晓手里塞了个小布包，“这是秦老头让我给你们的，说戏台底下阴，让你们带上。”
刘晓打开布包——里面是三枚铜钱，跟秦老头之前给的一样，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小心戏服。”
三人都愣了。秦老头到底是敌是友？一边拦着陈老板，一边又给他们送东西？
老王头见他们发愣，摆了摆手：“别琢磨了。秦老头这人怪，但心不坏。他年轻时救过不少人，就是嘴硬，不爱说。”
刘晓把布包收好，心里乱糟糟的。他抬头往远处看——西头戏台的方向，隔着一片老房子，看不见，可他好像听见了，有戏腔从那边飘过来，咿咿呀呀的，跟着风往耳朵里钻。
阿辞碰了碰他的胳膊：“下午还去戏台不？”
“去。”刘晓点头，摸了摸口袋里的保险箱钥匙，“找到第二根，就知道秦老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
阳光照在旅馆门口的台阶上，暖烘烘的，可三人心里都凉飕飕的。那根藏在老井里的骨哨只是开始，西头戏台等着他们的，说不定是更难缠的东西。
而秦老头和陈老板之间，肯定还藏着事，像根没露出来的刺，等着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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