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周的时间在庄园的静谧与奢华里,如同被精心调慢的沙漏,无声流淌。
江宁成了这座华丽牢笼的主人,或者说,是其中最珍贵的藏品。
朴智旻兑现了他的承诺,庄园里的一切都以她的舒适和需求为中心。
管家陈叔恭敬周到,佣人训练有素,目光低垂,从不逾矩。
琴房配备了顶级的施坦威,书房堆满了她可能感兴趣的乐谱和书籍,衣帽间也挂满了当季最新的高定。
物质上,她被奉若神明。
然而精神上,她却在经历着无声的凌迟。
朴智旻很忙,总统发言人的身份意味着他几乎被无休止的会议,简报,外交活动和应酬所淹没。
这一周里,江宁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且大多是在深夜或凌晨。
他归来时,身上常带着淡淡的酒气和掩不住的疲惫。
有时只是匆匆看她一眼,确认她安好,便回到主卧休息。
偶尔,朴智旻会在她清晨练琴时,倚在琴房门口听一会儿。
在江宁一曲终了时,留下一个带着晨露般清冽气息的轻吻,便又匆匆离去。
这种若即若离,让江宁的内心越发煎熬,她像一个被精心饲养却不得自由的鸟儿。
每日在黄金的笼中梳理羽毛,等待着主人的临幸。
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感受,去愧疚。
朴智旻待她极好,这种好,并非浮于表面的物质堆砌。
陈叔曾无意间向江宁提起,朴智旻亲自过问了她饮食的口味偏好。
书房里那些艰深的音乐理论典籍,并非随意填充。
而是朴智旻让助理根据江宁过往弹奏的曲目风格和公开采访中流露的兴趣,特意搜寻来的。
他从未限制她的行动,庄园大门对她敞开,她可以去京都任何地方。
朴智旻甚至为她安排了几场非公开的小型沙龙演奏。
对象都是真正懂音乐,有影响力的艺术评论家,而非仅仅是有钱的附庸风雅之辈。
朴智旻在用心地,认真地,为江宁铺设一条通往艺术巅峰的坦途。
越是感受到这份用心,江宁心中的负罪感就越发沉重。
像一块不断吸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夜深人静时,江宁躺在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大床上。
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眼前浮现的却是朴智旻那双带着纯粹欣赏和日渐加深情意的眼睛。
他是个极好的人,温文尔雅,才华横溢,手握重权却并不滥用。
对自己更是倾尽资源,呵护备至。
如果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沉重的枷锁,遇到这样的男人,江宁想自己或许会真的会心动。
可现实是,自己接近他,从头到尾都带着明确而肮脏的目的。
她利用朴智旻的权势,作为对抗金泰亨和郑号锡的武器。
她利用朴智旻的感情,作为攫取资源的跳板。
她甚至利用朴智旻对自己宁宁这个虚假身份的怜惜,来编织一场温柔的骗局。
江宁“我不该这样的。”
江宁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颈间朴智旻送的那条设计简约却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冰冷的触感也无法冷却心头的灼热。
她想起松月沉入冰冷海水前最后望向她的眼神。
想起金泰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和郑号锡偏执疯狂的占有欲,一股尖锐的痛楚刺穿了犹豫。
江宁“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江宁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绝望的哽咽。
为了夺回父亲耗尽心血却被郑号锡用卑鄙手段窃取的江氏。
为了摆脱金泰亨无孔不入的控制和令人作呕的觊觎。
为了给无辜枉死的松月讨一个公道,她没有退路。
朴智旻的温柔和真心,是江宁复仇路上必须抓住的浮木,即使这浮木本身也带着让她沉沦的危险。
良心上的煎熬与复仇的执念在江宁心底日夜撕扯。
让她在庄园看似完美的生活里,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