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星球的夏日黄昏，空气里弥漫着慵懒的热意。伽罗只是穿了件简单的深蓝色短袖T恤和一条灰色长裤，像个最普通的市民，漫步在超人联盟大厦外的林荫道上。他刚和开心超人打完球，浑身还蒸腾着热气，心情是运动后的舒畅与松弛。开心超人那家伙，永远像颗小太阳，能把最简单的活动变得热闹非凡，让人不自觉就忘掉所有烦恼。
然而，这份轻松，在伽罗的目光无意间捕捉到远处草坪上的景象时，瞬间蒸发殆尽。
草坪边缘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是花心超人和小心超人。让他不自觉联想到了昨天被花心指着骂。
花心超人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哪怕只是穿着休闲装，也像是随时准备登上时尚杂志封面。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一只手还比划着，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搭在身旁小心超人的椅背上，形成一个近乎环抱的姿势。
而小心超人——
伽罗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骤然缩紧。
小心超人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装，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清瘦，也更……柔和。他微微侧着头，听着花心超人的话，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但唇角那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放松弧度，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伽罗的眼底。
曾几何时，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是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是从他和开心超人越走越近开始的。开心的阳光、开朗、毫无心机，像一股暖流，吸引着他。和开心超人在一起，一切都那么简单直白，快乐就大笑，不爽就嚷嚷，从不需要费心去猜测沉默背后隐藏的情绪。他沉浸在这种轻松愉快的友谊里，几乎下意识地开始疏远那份他曾经视为珍宝、如今却觉得有些沉重和复杂的羁绊。
他开始对小心超人不耐烦。
嫌弃他训练时因为分身思维不统一而出现的微小失误，觉得那是不专注；嫌弃他永远沉默寡言，觉得那是沟通障碍；嫌弃他又又又迷路了需要自己去领，觉得那是个麻烦；甚至嫌弃他那四个吵闹的分身，觉得他们打扰了自己和开心的“正常”社交。
他把小心超人所有的个性特点，都看成了缺点和负担。
他甚至记得有一次，小心超人的分身“天真小心”跑来找他，扯着他的衣角问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当时他正和开心超人讨论战术讨论到兴头上，竟下意识地挥开了那只小手，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去找别人玩，没看我们正忙着吗？”
他忘了回头看那一刻小心超人本体的表情。现在想来，那一定是受伤的。
还有那次，小心超人任务归来，手臂上带着一道明显的擦伤。他当时正和开心超人勾肩搭背地准备去吃饭，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句关心在嘴里转了一圈，出口却变成了带着责备和不耐的：“怎么又受伤了？不能小心点吗？总是添乱。”
他还记得小心超人当时猛地抬头看他的那一眼。紫色的眼眸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空洞的沉寂。然后，他拉低帽檐，沉默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小心超人就真的从他的世界里“安静”地退出去了。
不再一起训练，不再需要他去“捡”，甚至很少再出现在他出现的地方。
而填补那个空位的，竟然是花心超人。
那个和小心超人争了几年粉丝数量、见面必吵、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起初伽罗并没在意，甚至觉得荒谬。直到他一次次看到花心超人无比自然地凑近小心超人，而小心超人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却不再释放冷气；看到花心超人塞给小心超人各种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比如最新款的游戏机，声称能锻炼反应速度），而小心超人居然真的会接过去摆弄两下；看到花心超人在小心超人安静看书时，在一旁呱噪地点评时事时尚，而小心超人偶尔会回一句精准到毒舌的吐槽……
他们之间那种吵吵闹闹却又异常扎眼的默契，像是天生的朋友。像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伽罗的神经。
直到此刻，亲眼看到在夕阳暖光下，那两人之间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安宁氛围，那根名为“后悔”的毒刺，才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彻底扎透了伽罗的心脏。
他失去了他。
是他自己，用忽视、不耐烦和理所当然的背弃，亲手推开了那个沉默却忠诚、清冷却温柔的人。
一股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悔恨和恐慌困住了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道歉。他们曾经是过命的交情，一起在迷之城流浪，一起经历过的战斗，那份羁绊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断掉？
对，道歉。现在就去找他。
伽罗几乎是踉跄着，朝着那处长椅快步走去。他的心跳得飞快，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长椅上的人。
花心超人先抬起头，看到是他，漂亮的眉毛挑了一下，脸上那鲜活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惯有的、带着点防御性的华丽面具，搭在椅背上的手甚至更明显地往小心超人那边靠了靠，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小心超人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帽檐下的目光平静无波，像看一个陌生人，只是淡淡地扫过伽罗因为急切而有些泛红的脸，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没有一丝惊讶。
这种彻底的漠然，比任何怨恨的眼神都让伽罗感到窒息般的疼痛。
“小心……”伽罗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停下脚步，站在长椅前几步远的地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我……我想和你谈谈。单独谈谈。”他刻意忽略了花心超人。
小心超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花心超人却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谈谈？谈什么？伽罗，你不是最近和开心超人玩得挺开心的吗？难道是我昨天的那几句实话？让你大驾光临有空来找我们阿小了？”他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伽罗的脸色白了白，他强迫自己只看着小心超人：“小心，就五分钟，可以吗？我……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我不该……我不该那样对你。”他的话语有些凌乱，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
小心超人的目光依旧平静。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伽罗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小心……”他还想再努力。
“他现在没空。”花心超人接过了话头，身体坐直了些，挡在了小心超人和伽罗之间，脸上戏谑的表情收了起来，变得有些冷，“我们要去试玩本主角代言的最新款VR游戏了，预约时间快到了，对吧，小心？”他侧头看向小心超人。
小心超人微微颔首，算是默认。然后，他站起身，甚至没有再看伽罗一眼，只是对花心超人说：“走吧。”
花心超人得意地瞥了伽罗一眼，也跟着站起来，极其自然地揽了一下小心超人的肩膀：“走咯！让某些不识货的人自己玩去吧！”
两人并肩，从僵立原地的伽罗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伽罗似乎闻到了花心超人身上那浓郁的发胶甜香，以及小心超人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他曾经无比熟悉安心的气息。
那气息如今冰冷地裹挟着另一个人的味道，毫不犹豫地离他远去。
伽罗僵硬地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无比孤寂。他听着那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听着花心超人聒噪的说话声和小心超人偶尔极轻的回应……
他所有的道歉和悔恨，都被一扇无声却坚固的壁垒，彻底拒之门外。
那壁垒，是他自己亲手一砖一瓦垒砌起来的。
而他，连敲门的资格，都失去了
---------------------------------
云团瓦花小99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