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公交车到站时，雨恰好小了些。

喜思宇下车时，刻意绕了段路，停在咖啡馆门口。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风铃叮当作响，安梦儿握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径直走到她对面的座位坐下，没等她开口，先扯了扯嘴角：“这么巧？”

语气里那点刻意的漫不经心，和三年前如出一辙。安梦儿抬眼，撞进他深黑的瞳孔里——那里不像刚才在站台时那么冷，反而藏着点细碎的光，像猫爪尖悄悄收起的利刺。

“嗯，”她应得很轻，“路过。”

“路过能坐这么久？”他挑眉，目光扫过她面前几乎没动过的拿铁，“还是说，在等我？”

安梦儿捏紧了杯子。她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永远把试探裹在尖锐的糖衣里，让人猜不透是真心还是戏谑。“喜思宇，”她深吸一口气，“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他忽然前倾身体，距离瞬间拉近，属于他的、带着淡淡雪松味的气息漫过来，“那三年前是谁哭着说‘再给我点时间’？又是谁转身就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像是被揉皱的纸，藏着没说出口的委屈。安梦儿的心猛地一揪，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画面涌上来——他冒雨给她送退烧药，却别扭地说是“顺路买多了”；她熬夜赶设计稿，他会在凌晨发来一张自己画的丑猫，说“别猝死了，我还没赢过你”。

“我……”她想解释当年的苦衷，却被他打断。

“安梦儿，”他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我最近在看房子，你住的那片小区，刚好有套不错的。”

安梦儿一愣。

“哦，”他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我换工作了，新公司离你这儿挺近。”

她忽然懂了。这只傲娇的“猫”，明明是刻意靠近，偏要装成巧合。就像当年，他明明在她画室门口等了两小时，却说自己是“被朋友骗来这鬼地方”。

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在桌上投下一块光斑。喜思宇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没接。安梦儿瞥见屏幕上的名字——“林助理”，大概是工作上的事。

“不接？”她问。

“不重要。”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带着点执拗，“你还没回答我，刚才在等我吗？”

安梦儿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是那种很轻的、带着点释然的笑，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滴水。“喜思宇，”她说，“你还是这么……幼稚。”

他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悄悄泛红，却嘴硬道：“总比某些人只会逃跑强。”

窗外的风铃又响了，有人推门进来。安梦儿端起杯子，把剩下的拿铁一饮而尽，甜腻里的那点涩，好像淡了许多。“我住的小区物业很差，”她看着他，“你要是真买在那儿，记得多备点维修工具。”

喜思宇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菜单，指尖在“提拉米苏”那一行敲了敲：“吃甜的吗？我请。”

安梦儿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迟到了三年的重逢，或许没那么糟。至少此刻，阳光正好，而那个曾经被她弄丢的人，正坐在对面，用他最别扭的方式，一点点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