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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记忆花园的劫难

尘纾

十点整,大门敞开。第一批客人不是预想中的老人,而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社区小学的老师带他们来听真实的历史故事。孩子们围着金娜奶奶,听她讲述里如何用一块冰糖换来半本破损的《宝儿的童话》。

“然后呢?然后呢?”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追问。

金娜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微型复刻本:“我读了三十七遍,每个故事都能背。现在我要讲给第三十八代听众听...”

我悄悄按下录音键。这种未经修饰的讲述比任何写作课都珍贵——金娜复述原文,时而插入当年自己的心理活动,那些破碎的语法反而创造出奇特的韵律。

“你的声音肖像素材?”花妤悄声问,递来一杯混有薄荷和迷迭香的花草茶。

我点头,抿了一口茶。清凉感直冲太阳穴,让我想起《文学季刊》最新那期读者来信——有位语言学教授称赞我的专栏解构了书面语霸权,让口头叙事的音乐性得以彰显“”。

午后的人流超出预期。治疗区的预约排到了下周,韦文毫教授在薰衣草精油的辅助下,为文学系学生分析叶芝诗歌;程女士的向日葵角落挤满了听她讲述儿子童年趣事的邻居;甚至本地的年轻作家们也慕名而来,在故事种子墙上留下灵感片段。

“我们得扩大团队。”花妤在短暂的休息间隙对宋祁说,额头上沾着一片小小的花瓣,“康复医院派了两名实习生下周过来,但故事记录这边...”

“丽雅主动请缨。”我指了指正在帮老周整理信件的韦文毫教授女儿,“还有金娜的孙子——那个穿耳钉的计算机系学生,他想开发一个语音转文字的记忆存储APP。”

花妤眼睛一亮:“可以整合进治疗系统!患者家属上传日常对话,我们分析关键词触发特定花香...”

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样子,我想起初遇时那个声称花比人诚实的疏离花店老板。现在的花妤眼中闪烁着医者的热忱,却不局限于传统医学的框架——她正在创造某种全新的疗愈语言。

傍晚清场时,最后一位访客让我僵在了门口——何蓝玉,我的初恋女友何蓝玉,正倚在故事邮局前翻阅留言本。她依然穿着标志性的暗红色西装,指甲修剪得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惊喜。”何蓝玉合上本子,“听说你开了家...养老院?”

花妤拿着扫帚从治疗区出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突然的紧绷。何蓝玉的目光像X光般扫过她沾满泥土的围裙和医用白大褂。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花店医生?”何蓝玉的嘴角弯成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没有行医执照的那种?”

我感到血液冲上耳根:“花妤的疗法有康复医院背书。”

“放松,我只是好奇。”何蓝玉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其实我是来谈合作的。《城市文学》想做期边缘叙事专题,你们这些...特殊素材正好符合主题。”

我接过文件,上面赫然列着,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呓语,汶川地震幸存者的碎片记忆,等标题。这种猎奇式的归类让我胃部绞痛——这些对他们而言珍贵无比的生命故事,在何蓝玉眼中只是又一个文学噱头。

“恐怕不合适。”我尽量保持礼貌,“我们尊重讲述者的隐私和...”

“得了吧宋祁。”何蓝玉冷笑,“你当年写《堕于霓虹》时,可没这么在意隐私。那个妓女角色的原型不是起诉你侵犯肖像权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刺入旧伤疤。我张口想反驳,却听见花妤平静的声音:“何女士,您最近睡眠质量如何?”

何蓝玉一愣:“什么?”

“您右手拇指有轻微震颤,眼角充血,香水掩盖着咖啡因过量的体味。”花妤递来一杯洋甘菊茶,“压力大的时候,是写作还是喝酒?”

何蓝玉的脸色变了。

我惊讶地发现花妤的观察如此精准——何蓝玉确实有酒后写作的习惯,我曾亲眼目睹她灌下半瓶威士忌后疯狂敲击键盘的样子。

“我们不做猎奇专题。”花妤继续整理座椅,声音轻柔却坚定,“但欢迎您以参与者身份加入周三的压力叙事小组——医生、作家、单亲妈妈们的匿名分享会。”

何蓝玉僵立片刻,突然把合作文件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祝你们这个老年俱乐部生意兴隆。”何蓝玉转身离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沉默在室内蔓延。我机械地擦拭着已经干净的桌面,那个被尘封的诉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我确实将常去酒吧的一位女士写进了小说,甚至详细描写了她手腕上的割痕。作品获奖后,那位女士在媒体曝光下精神崩溃...

“她说的没错。”我突然说,“我曾经是个自私的混蛋。”

花妤放下扫帚,握住我紧绷的手腕:“而现在你在帮人们守护故事。”她指向墙上贴满的照片——金娜和孩子们的笑脸,老周终于送出的那封死信,韦文毫教授朗诵诗歌时闪亮的眼睛...

“人都会成长。”花妤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就像植物,受伤处往往长得最坚韧。”

我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呼吸间满是药草的苦涩与芬芳。在这个触碰中,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花妤不仅是救赎我的那个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真正理解我全部阴暗与光亮的人。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大门突然被推开。社区主任王阿姨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好了!市规划局刚贴出公告,这栋建筑下月要拆除改建商业中心!”

公告复印件上冰冷的公章旁,明确标注着图书馆西侧厅(现用为记忆花园)纳入首批拆迁范围。”

花妤的手指在纸面上收紧:“我们有合同...”

“临时使用协议,随时可终止。”王阿姨苦笑,“开发商是林氏集团。”

我想起何蓝玉离去时那句生意兴隆,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双关意味。我看向治疗区那些精心调配的精油,故事区墙面上老人们的手印和签名,以及门楣上那株刚刚绽放的勿忘我——这个倾注了他们全部心血的空间,竟如此脆弱。

“我们得抗争。”花妤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坚定,“收集签名,发起请愿,向媒体曝光...”

“没用的。”王阿姨摇头,“林氏集团在市政厅的关系...”

“金娜的孙子在《晨报》实习。”我突然说,“老周的女婿是市规划局科员。韦文毫教授的学生里至少有三位市议员。”我越说越快,“这不是关于一个场所的争夺,而是关于谁有权利定义城市的记忆!”

花妤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迅速翻出通讯录,开始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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