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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护城河边

尘纾

午后的护城河的水面像一块微微起皱的绿绸,倒映着五月的云。我和花妤手牵着手,沿着青石板步道慢慢走着,两人的影子在午后阳光下融成一个模糊的形状。

“领子又歪了。”花妤突然停下,伸手替我整理衬衫领口。她的指尖带着洋甘菊护手霜的香气,轻轻掠过我的颈侧。

我低头看她专注的眉眼。

“职业病?”我调侃道,“见不得任何东西不整齐?”

“包括你的句子结构。”花妤拍平我的衣领,嘴角翘起,“昨天那篇专栏,第三段有个定语从句太长了。”

我夸张地捂住胸口:“花店老板娘现在兼做我的编辑了?”

“总得有人拯救文艺作家的语病。”花妤向前走去,手指却仍勾着我的手。

河对岸的樱花已经谢了,剩下一树浓绿的叶子。我指着不远处一座石桥:“知道吗?那座桥墩里嵌着民国时期的界碑。小时候我常来这里拓印。”

花妤凑近桥墩观察,果然在斑驳的砖石间发现一块刻字的青石。

“像个时间胶囊。”她的指尖描摹着字迹凹陷,“城市总在不经意处藏着记忆。”

“所以你喜欢我?”我突然问,“因为我擅长挖掘记忆?”

花妤白了我一眼:“因为你比这座桥还能自说自话。”却忍不住笑了,眼尾挤出细小的纹路。

我们继续前行,路过一群写生的美院学生。有个戴贝雷帽的女生偷偷画下了我们的背影,被我发现后红着脸解释:“你们...很入画。”

“听见没?”我得意地捏捏花妤的手,“我们很入画。”

“入画的标准真低。”花妤嘟囔着,却悄悄瞥向那幅素描——画面上,她的头微微倾向我的肩膀,而我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卷着她的一缕发尾。

护城河在这里拐了个弯,形成一片小小的亲水平台。几对情侣靠着栏杆拍照,栏杆上挂满了同心锁。花妤蹲下身,研究其中一把已经生锈的:“2015年...十年了。”

“不知道我们还在一起吗?”我也蹲下来,突然指着另一把簇新的锁,“看这个——林医生永远爱王护士,落款是上周。”

花妤眯起眼睛:“第一医院的?我认识这个林医生,上个月刚来记忆花园参加过压力管理工作坊。”

“哇哦,”我挑眉,“我们的业务范围已经扩展到情侣调解了?”

“只是教我们用薰衣草精油放松。”花妤站起身,突然指向水面,“看!”

一条红鲤鱼悠然游过,尾巴搅碎云影。我趁机搂住花妤的腰,假装要把她推下去:“下去陪鱼?”

花妤惊叫一声抓住我手臂,随即反应过来是恶作剧,恼羞成怒地捶我肩膀:“幼稚!”但整个人已经笑倒在我怀里。

我们的笑声惊飞了岸边的一只白鹭。我看着鸟儿掠过水面的弧线,突然说:“等我们七十岁,也要这样散步。”

花妤安静下来,头靠在我肩上:“那时候护城河可能已经变成地下管道了。”

“那我就写一本《地上的河》,你负责调配怀旧水腥味精油。”

“恶心。”花妤掐我手臂,却收紧了相握的手指。

阳光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河面泛起金色的波纹,像无数细小的记忆在闪光。远处,记忆花园的玻璃窗反射着夕阳,宛如一盏温暖的灯。

记忆花园的灯光熄灭时,已是深夜。我锁好玻璃门,转身看见花妤站在台阶下等我,月光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蓝色的边。五月的夜风带着槐花香,掀起她衬衫的一角。

“累了吧?”我走下台阶,手指自然地拂去她肩头一片不知何时落上的花瓣。

花妤摇摇头,却掩不住眼下的淡青。这一周我们筹备记忆网络的流动花车,每天工作到深夜。此刻她的发髻松散,几缕碎发垂在耳际,白大褂口袋里还插着一支没来得及归位的温度计。

宋祁伸手取下温度计,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锁骨。两人同时一顿,某种微妙的电流在触碰点炸开。花妤的睫毛快速眨动,像受惊的蝶翼。

“回家?”我声音比平时低了一度。

花妤点点头,手指绞着钥匙扣上的薰衣草干花。

沿着护城河的小路慢慢走,影子在路灯下时而交叠时而分开。我说起明天要去接李金出狱,花妤提到新调配的安神精油配方,话题平常,却总在某个音节上突然断掉,仿佛两人都在小心绕过今晚空气中那团无形的温热。

我们租的公寓在河畔老楼的顶层,楼梯间的感应灯年久失修。黑暗中,我听见钥匙插锁的金属声,花妤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有自己突然变得鲜明的心跳。

门开时,一缕月光正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勾勒出茶几上那盆蓝绣球的轮廓——那是我三个月前送她的。花妤弯腰换拖鞋,后颈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脊椎骨节像一串珍珠隐没在衣领下。

“要喝茶吗?”花妤走向厨房,声音有些飘。

我跟进去,看见她开冰箱的手在微微发抖。我轻轻按住那只手:“别忙了。”

冰箱的冷光里,花妤的眼睛显得格外大。。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它——淡粉色的,略微凹陷,记录着她生命中最痛的失去。

不知是谁先移动的,我们的距离突然变得呼吸可闻。花妤身上有干燥薰衣草和新鲜迷迭香的味道,我能看见她瞳孔周围那圈浅褐色的纹路。当我的拇指抚上额头,花妤闭上了眼睛。

“可以吗?”我低声问,不确定自己指的是触碰还是更进一步的什么。

花妤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用一个吻封住我的问题。她的嘴唇柔软,带着轻微的颤抖,像初绽的花瓣害怕又期待阳光。

接下来的事像一场缓慢的梦境。我不记得是谁先移动脚步,只记得后背抵上沙发时,花妤的牙齿轻轻磕到了我的下唇。我立刻退开一点:“对不起,我...”

我用指尖点住她的道歉,沿着她脊椎的曲线下滑,停在后腰处。那里有一处我从未发现的胎记,形状像一片小小的枫叶。这个发现让我莫名感动——即使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仍有彼此未知的领域等待探索。

卧室的窗帘没拉严,一道月光斜斜地切过床单。花妤解开衬衫纽扣时转过身去,但我从背后环住她,吻落在她脖子上。

“很美,”我感觉怀里的身体逐渐放松,“像你的专属星座。”

当花妤终于完全转向我时,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全部——那些医学生时期熬夜留下的淡淡雀斑,肋间一道阑尾手术的痕迹,膝盖上小时候摔伤的微小凹陷...每处不完美都是她生命的地图,而我现在获得了阅读的权利。

花妤的手同样在探索,作家常年敲键盘的指节,戒酒后逐渐饱满起来的手腕,胸口那个她曾隔着衣服感觉到的胎记...当她的指尖划过某处时,我突然抓住她的手:“等等,那里有...”

“墨水渍。”花妤微笑,“我知道,你改稿时总把钢笔夹在扣子间。”

我们相视而笑,那些共同记忆突然变得如此亲密。我俯身时,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花店气息,混合着护城河畔的槐香,这是属于我们的独特气味。

亲密时刻像一场无声的对话。花妤的指尖在我后背留下轻微抓痕时,我正用嘴唇丈量她锁骨到肩胛的弧度。当月光移到床头那本《花间纪事》上时,花妤咬住下唇的克制表情让我想起她第一次成功帮失语症患者发声时的模样——那种混合着喜悦与脆弱的神情只为我展现。

结束后,花妤蜷在我臂弯里,手指无意识地在我胸口画圈。我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突然说:“我应该把这一刻写下来。”

“用哪个比喻?”花妤懒洋洋地问,“像两棵根系相连的树?还是如同终于合上的拼图?”

我轻咬她耳朵:“比所有文学描写都真实的存在。”

花妤笑着翻身,月光现在照亮她半边身体,像给瓷器镀上银边。她手臂的疤痕,锁骨的小痣,胸前起伏的曲线——我突然理解那些古代诗人为何总把爱人与月光相比。有些美确实令人词穷。

“明天...”花妤开口,却又停住。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明天要验收流动花车,要见康复医院的代表,要校对《城市记忆》第二辑的终稿...无数责任等着他们回到现实。但此刻,在这张被月光浸透的床上,我们只是宋祁和花妤——两个靠彼此找回完整的破碎灵魂。

“明天会来的。”我将她搂紧,鼻尖埋入她散发薰衣草香的发丝,“现在,我们就在这里。”

窗外,护城河的水声隐约可闻。更远处,城市灯火如星辰闪烁,每盏灯下都有各自的故事。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故事正翻开最私密的一页,用体温而非墨水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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