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我获准出院，虽然还需要拐杖辅助行走。花妤开着旧面包车来接我，一上车我就发现后座被放平，铺上了防水布。
“这是...?”
“第一步改造。”花妤得意地说，“我拆了后座，准备先做成简易移动花架。昨天我已经联系了那位记者，她非常喜欢我们的故事，采访明天就见报！”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这些天没休息？”
花妤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精神却很好：“睡不着，太兴奋了。哦，还有！”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我算过了，我们的积蓄加上我预支的干花订单定金，刚好够支付一辆二手冷藏车的首付。我已经约了明天去看车！”
宋祁哑口无言，只能摇头感叹：“我住院这一周，你简直变了个人。”
花妤启动车子，笑着说：“不，我还是我。只是终于明白了，改变不一定是失去，也可以是新的开始。”
车子驶向他们的花店，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两人身上。后视镜上挂着的干花装饰轻轻摇晃——那是花妤做的第一个干花作品，一朵小小的、永远盛开的玫瑰。
清晨的阳光洒在停车场的水泥地面上，花妤站在那辆刚刚改装完成的冷藏车前，满意地欣赏着他们的杰作。车身被漆成柔和的薄荷绿色，侧面绘有白色花朵图案和“四季花语·移动花店”的艺术字。后车厢门敞开，露出里面精心设计的展示架和小型冷藏柜。
花妤拍了拍车身，金属表面传来沉闷的回响。
过去三周像一场梦。记者报道发出后，他们的故事在网上引起不小反响，众筹金额远超预期。我腿伤好转后，一起跑遍二手车市场，最终选中这辆退役的邮政冷藏车。白天经营即将拆迁的实体店，晚上熬夜改装车辆，虽然疲惫，但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证件都带齐了吗？”我从管理处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的腿已经不用拐杖，只是走快时还有些微跛。
花妤拍拍背包：“营业执照、健康证，全在这儿。”她深吸一口气，“紧张吗？今天可是我们移动花店的首秀。”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有你在，不紧张。”
我们选择在大学城附近的文创园区开始第一天的试营业。这里年轻人多，对新鲜事物接受度高，而且今天是周末市集，人流密集。
我发动车子，熟悉的引擎声让我安心。这声音里包含着我和花妤三周来的心血——自己安装的展示架、连夜粉刷的车身、反复调试的冷藏系统。后视镜上挂着那朵干花小玫瑰，随着车子启动轻轻摇晃。
“出发！”我踩下油门。
文创园比想象中热闹。按事先申请的位置停好车，打开侧面的销售窗口，支起小遮阳棚。花妤迅速布置好展示区：前排是各种价位的花束和小盆栽，中间是她的得意之作——干花系列，后排冷藏柜里则存放着更精致的花艺作品。
“快看，有人过来了。”我小声提醒。
第一个顾客是戴着圆框眼镜的女生，她好奇地打量着这辆与众不同的花车：“你们是流动花店？好酷！”
“是的，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营业。”花妤微笑着递上宣传单，“所有鲜花都是今早新鲜到货的，干花系列是我们手工制作的。”
女生选中了一小束满天星干花，付款时问道：“你们会常来这里吗？我室友生日下周，想订个大点的花盒。”
我和花妤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首单成交，还有潜在订单，开局比预期顺利。
随着市集人流增多，他们的花车前渐渐排起小队。有买单支向日葵的学生，有挑选干花书签的白领，还有一位老教授订了一整周的办公室用花。中午时分，他们带来的花已经卖出一半。
“我去买点午餐，你想吃什么？”我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
花妤正要回答，突然看到两名穿制服的城管人员朝这边走来，表情严肃。她的心猛地一沉。
“请问这辆改装车是你们的吗？”高个子城管问道。
我上前一步：“是的，我们所有证件都齐全。”我转身去拿放在车里的文件袋。
矮个城管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用手敲了敲车身：“这改装不符合规定。冷藏车属于特种车辆，私自改装是违法的。”
花妤急忙解释：“我咨询过车管所，拿到了改装许可...”
“那只是允许你们改变车辆用途，”高个子城管打断她，“但你们改变了车辆结构，加装了这个销售窗口，”他指着车侧被花妤引以为傲的推拉窗，“这属于非法改装，车辆需要暂扣。
“什么？”花妤感到一阵眩晕，扶住车身才站稳，“今天是我们第一天营业，能不能通融一下...”
我已经找出文件递过去：“您看，这是我们所有的许可证，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不符合规定。”
城管翻看着文件，摇摇头：“很遗憾，这些许可不包含结构改装。请把贵重物品拿走，车子我们要拖走了。”
眼睁睁看着他们给车轮上锁，贴上封条。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者，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刺着我们。三周的心血，众人的期待，刚刚看到的希望，就这样被轻易碾碎。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至少让我们把花搬下来吧？”我说道。
城管商量了一下，同意了。花妤机械地协助我将剩余的花材、工具搬下车，堆放在路边。当拖车钩住他们心爱的花车时，花妤别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和一堆无处可去的鲜花。花妤蹲在地上，小心地将有些蔫了的玫瑰放进水桶。一滴泪水落在花瓣上，顺着脉络滑下。
“花妤...”我在她身边蹲下，声音沙哑，“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规定...对不起我的错，你别哭，……”
花妤摇头：“不，我为什么要拿别人的行为来惩罚你......你是我的男人，你错了就是我错了，是我们太着急了，应该更谨慎些。”
我抬头看向花妤，发现她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落泪的样子让我心碎。
正当我们陷入绝望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些花卖吗？”
我抬头，看到是早上第一个光顾的圆眼镜女生，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朋友。
“我们的车被扣了...”花妤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看到了，太倒霉了。”女生同情地说，“但花还是好的呀，我们买一些吧，反正本来就要买的。”
她的朋友们纷纷点头，开始挑选地上的花束。很快，其他市集游客也被吸引过来，有人买花，有人只是出于好奇问问情况。不到一小时，他们剩下的花竟然全部卖完了。
“谢谢你们。”花妤握着最后一位顾客的手，真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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