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出奇地好。花妤早早起床,煮了我最爱的皮蛋粥。当我揉着眼睛走进前店时,发现几位老街坊已经坐在那里——张阿姨、王叔、书店老板娘,还有几位面临同样拆迁命运的商户。
“这是...?”我困惑地看向花妤。
花妤笑着递给我一碗粥:“大家听说我们的情况,想来帮忙出主意。”
张阿姨拍拍身边的椅子:“坐吧,孩子。我们昨晚商量了一下,有个提议。”
原来,这些老街坊们自发组织了一个小型基金会,每家出一点钱,凑成了一笔老街记忆基金,专门帮助像四季花语这样有特色但面临困境的小店转型。
“我们想资助你们继续移动花店的计划,”书店老板娘推了推眼镜,“包括重新申请许可、支付罚款、甚至买辆新车。”
王叔补充道:“条件是你们要帮我们所有店设计记忆纪念品,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要让这条街活在人们的记忆里。”
我震惊地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喉咙发紧。花妤在一旁悄悄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坚定。
“还有,”张阿姨神秘地眨眨眼,“我侄子就在物业局工作,梧桐大街有个恶意违规收费的教育机构,已经盯住了,就差那么一把引子。”
我的眼眶发热,视线模糊。这些他以为要独自承担的重担,突然被这么多双手分担。他看向花妤,看到她眼中同样的感动和决心。
“我们...”我清清嗓子,“我们有个新想法。结大家的店铺都叫记忆店铺,然后和移动花店...”
“叫做记忆花坊!”花妤接上我的话,眼睛闪闪发亮,“我们可以设计一系列以不同街道记忆为主题的花艺作品,用移动花店的形式巡展!”
讨论越来越热烈,点子一个接一个。有人提供仓库空间存放材料,有人认识能做特色花车的厂家,还有人建议他们开个社交媒体账号记录整个过程。
中午时分,当众人散去,花店重归平静。我和花妤站在阳光下,看着彼此,突然同时笑出声来。
“所以,”花妤歪着头,“我们又要改变计划了?”
我揽住她的肩膀,亲吻她的发顶:“不是改变,是进化。就像你说的,老店记忆加新店可能会更好,所以我明天要再去梧桐大街
花妤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雕花银戒——昨晚我们和好后,我正式为她戴上的。
“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被拒绝、被扣车、被拆迁...也许都是宇宙在推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我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戒指,又看看花妤明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她的话。也许真正的四季花语从来不需要固定在某个地点,而是他们两人共同创造、共同携带的那份爱与美。
“那么,”我握住她的手,“第一步是什么?”
花妤笑着指向角落里那堆旧物:“先整理完仓库!我敢打赌,里面还有更多惊喜等着我们。”
风铃再次响起,这次是风,还是命运的手指?我不再纠结。无论前路如何,只要在一起,每个季节都会有花开。
梧桐街的阳光比上次来访时明媚许多。我站在街口,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深吸一口气。
手机震动,是花妤发来的消息:“到梧桐街了吗?别忘了拍那家有名的面包店照片,我想参考他们的橱窗设计!”
宋祁微笑着回复:“刚到。就去拍。”我刚按下发送键,一阵尖锐的争吵声从街对面传来。
“您这是敲诈!上周才交的名师指导费,今天又要教材升级费?”一位中年妇女拽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正对着一家培训机构玻璃门内的西装男子理论。
我不由自主地穿过马路,靠近了些。
西装男子皮笑肉不笑:“王太太,您这话就不对了。其他孩子都交了,就您家小明不交,他跟不上进度谁负责?”
男孩低着头,耳朵通红。那位母亲攥着钱包的手指节发白:“可这已经是这月第三次额外收费了!我们普通家庭...”
“那就别耽误孩子前程啊,”男子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隔壁李同学交了费后,月考直接提高了二十名!”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注意到大多数是面露难色的家长和神情麻木的学生。机构门口贴着刺眼的红榜,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分数。
“我要看收费明细和发票。”王太太突然坚定地说。
西装男脸色一变:“这是内部资料,不方便...”
“根据《民办教育促进法》第四十二条,培训机构应当公示收费项目、标准,出具合法票据。”一个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惊讶地发现,说话的是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西装男上下打量着我:“您是?”
“路过的人。”我平静地说,心跳却加快了,“但我知道,以各种名义变相收取公示以外费用是违法的。还有...”我指了指红榜,“公布学生成绩涉嫌侵犯隐私权。”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西装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懂什么?我们状元阁是梧桐街金牌机构!教育局都有备案!”
“那就更应该守法。”我不退反进。
王太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也拿出手机:“对!我这就打12345投诉!
西装男慌了神,一把按住王太太的手:“别别别,有话好说...这样,小明的费用可以缓交……”
“不,我们要发票和明细。”我坚持道,惊讶于自己的勇气。或许是想到如果将来他和花妤有孩子,也可能面临这样的困境;又或许是这半年来的种种挫折,让我积蓄了太多需要宣泄的正义感。
事情最终以机构退还部分费用并承诺公示明细告终。人群散去时,王太太拉着小明走到宋祁面前连连道谢。
“叔叔,谢谢你。”男孩小声说,眼睛亮晶晶的,与刚才判若两人。
宋祁蹲下身与他平视:“好好学习,但记住,真正的进步不是靠交钱买来的。”我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小包干花书签——花妤坚持让他随身带的样品,“送你,看书时用。”
男孩惊喜地接过,道谢后跟着母亲离开了。我站起身,发现一位白发老人正靠在附近的梧桐树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