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我闲着没事干就去打扫店里顺便做好早餐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花妤最喜欢的榛果拿铁。
我从工作间走出来,眼下是深重的黑眼圈,手里拿着手机,看到花妤回来。
“我刚和医院约好了,十点带小树去做亲子鉴定。”我小心翼翼地看着花妤,“你...要一起来吗?”
花妤走上前,轻轻拥抱了我,“我们一起面对。”
我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紧紧回抱住她,声音哽咽,“谢谢,花妤...谢谢你。”
上午九点半,何蓝玉带着小树准时出现在花店。小男孩今天穿着蓝色条纹T恤,看起来精神奕奕。
“阿姨好!”他欢快地跑到花妤面前,“叔叔说今天要带我去医院做游戏,然后去吃冰淇淋!”
花妤蹲下身,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可能是我的孩子。阳光下,小树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和我的一模一样。
“那你要勇敢哦,医院一点也不可怕。”她柔声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孩子。
何蓝玉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她比昨天看起来更加疲惫,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四人一起前往医院的路上,小树兴奋地跑在前面,不时回头催促大人快一点。何蓝玉小声解释:“他很少有机会出来玩,所以特别开心。”
花妤忍不住问:“这些年...你们过得很难吗?”
何蓝玉苦笑,“我丈夫在世时还好,他虽然收入不高,但对小树很好。后来...”她的声音低下去,“婆家说小树不是他们家的血脉,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我走在前面,背影僵硬,听到了对话但没有回头。
花妤先是陪何蓝玉复查,很快就回来了 而我们这边检测过程很快,小树出奇地配合,甚至在抽血时都没哭,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护士笑着说:“这么勇敢的小朋友真少见,像爸爸一样坚强。”
一句话让三个大人都沉默了。我的手微微发抖,始终温柔地安抚着小树。
检测结束后,我兑现承诺带小树去吃冰淇淋。何蓝玉借口有事提前离开,临走前深深看了花妤一眼,“无论结果如何,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你们生活中。”
花妤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在冰淇淋店里,小树开心地舔着巧克力甜筒,突然问道:“叔叔,如果我爸爸还在,是不是也像你一样好?”
我手中的勺子“当”地掉在桌上 眶瞬间红了。
“你爸爸...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我艰难地说,“他很爱你,小树。”
小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专注于他的冰淇淋了。花妤在桌下悄悄握住我的手,发现我的手却冰冷得像大理石。
三天后,检测结果出来了——宋祁确实是小树的生物学父亲。
当电话那头的医生宣布这个消息时,我坐在花店后院的台阶上,双手抱头,久久不语。花妤坐在我身边,轻轻抚摸我的后背。
“我该怎么办,花妤?”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错过了他生命的前五年,现在突然要当父亲...而且这对你不公平。”
花妤望着院子里盛开的花朵,最终说道:“我们一步步来。先约何蓝玉谈谈具体的抚养安排。至于其他的...”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如何成为好的父母,即使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
我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你是说...你愿意接受小树?”
“我不确定我能做得多好,”花妤诚实地说,“但我愿意尝试。因为爱你,也因为这个无辜的孩子需要家。”
我紧紧抱住她,泪水浸湿了她的肩头。花妤轻拍着玩的背,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里的一株新生的小向日葵上——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向着阳光,倔强而充满希望。
第二天
我正在整理新到的一批白色马蹄莲,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这里是花间集花店。”我习惯性地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仍在修剪花茎。
“请问是宋祁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语气谨慎而专业,“我是市立医院血液科的护士长李雯。”
我的手停下了动作,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是的,我是。有什么事吗?”
“关于何蓝玉女士...很遗憾通知您,今天凌晨她的病情突然恶化,经抢救无效...”
护士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感到一阵眩晕,手中的剪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何蓝玉死了?那个昨天还站在她店里,带着小树的年轻女子?
“…….我们需要联系她的直系亲属处理后续事宜,但她手机里最近的联系人是您和花妤女士...”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小树...她的儿子呢?”
“孩子在医院的儿童临时看护区,目前由我们的护士照顾。何女士生前签署过文件,指定如有不测,希望由宋祁先生暂时照顾孩子...”
挂断电话后,我呆立在原地,周围的花香突然变得刺鼻。我该如何面对那个刚刚失去母亲的五岁男孩?
店门被推开,风铃清脆作响。花妤抱着一个纸箱走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刚到的新品种绣球,你绝对会喜欢...”她的笑容在看到我苍白的脸色时凝固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何蓝玉...”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医院刚打电话来...她...去世了。”
纸箱从花妤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蓝色绣球花散落一地,像一滩泼洒的颜料。
“怎么会?昨天我跟她复查时,医生还说病情稳定...”花妤的声音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抓紧工作台边缘。
“白血病突发恶化。”我机械地重复着护士长的话,“他们需要我们...需要去处理一些手续。还有小树...”
花妤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小树知道了吗?”
我摇摇头,“医院说暂时没告诉他,只说他妈妈睡着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痛苦和困惑。
“我去医院。”我最终说,声音低沉而坚定,“小树不能一个人在那里。”
花妤点点头,“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