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无数条透明的蛇在爬行。我盯着那些水痕，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已经空了第三次。电脑屏幕亮着，文档上只有一行字：第七章，后面跟着一片刺眼的空白。
三个月了。自从那本《寻她》获得文学进阶奖后，我就再也没能写出关于它的续写。出版社的编辑从每周一通电话变成了每月一条短信，最后连短信也不发了。我知道，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一个作家的沉寂只需要三个月。
门铃响了。我皱了皱眉，我今天没有约人，也不期待任何访客。拖着沉重的步伐，我打开门，雨水的气息混合着一股淡雅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黑色西装，利落的短发，手里拿着一把滴水的长柄伞。她的眼睛很亮，即使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也像两颗黑曜石。
“宋祁。”她的声音柔和，“三个月了，好久不见。可遇到访。”
我靠在门框上，酒精让我的反应慢了半拍，“是好久没见了。”
“是的。”可遇微微一笑，“能进去谈吗？外面雨很大。”
我侧身让她进门，顺手将沙发上的脏衣服扔到一旁。可遇的目光在堆满酒瓶和外卖盒的客厅扫了一圈，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读过你的《寻她》。”可遇直接坐在了唯一还算干净的沙发上，“特别是主角在城市废墟中寻找电台信号的那一章，写得很好。”
我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没有给她倒的意思。“谢谢。不过如果你是来约稿的，我现在写不出东西。”
“我不是来约稿的。”可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记得之前跟你说过，安杨正在开发一个文化商业综合体项目，我想邀请你加入团队，担任文化策划顾问。”
我差点把酒喷出来。
“我？商业顾问？”我指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和三天没刮的胡子，“你看我像能给商业项目提建议的人吗？”
可遇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正因为你不像，所以才需要你。现在的商业综合体千篇一律，我们需要真正有文化视角的人来打破常规。”
。 雨声变得更大，敲打着窗户。我盯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就像之前在酒吧颓废遇到鹿小汶一样
“为什么是我？”我最终还是问出同样的问题。
可遇站起身，走到他的书架前，手指轻轻划过那些书脊。
“因为这些。”她抽出一本《花间低语》，"你笔下的城市有灵魂，而我们的商场需要的就是这种灵魂。”
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她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笃定。西装剪裁精良，手表看起来价格不菲，但没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只是专业的一部分。
“我不懂商业。”我说。
“我懂。”可遇回答，“你只需要告诉我什么样的空间能让人想停留，什么样的活动能触动人心。剩下的交给我。”
我感到一阵久违的兴奋从胃部升起，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可遇的话。至从花妤走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任何事情感到兴奋了。
“待遇？”我问，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像个专业人士。
可遇微笑着报出一个数字，是我版税收入的三倍。
“另外，”她补充道，“项目成功后，会有额外奖金和出版项目相关书籍的机会。”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恰好落在可遇手中的书上。我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开始写作——不是为了奖项或版税，而是因为那些埋在心里的寻“F”的梦，当阳光以某种角度照射时，世界会突然变得清晰而明亮。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虽这样说，但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可遇点点头，“三天后给我答复。不过，”她走到门口时回头，“别考虑太久，好的机会和灵感一样，转瞬即逝。”
门关上后，我站在突然安静的客厅里，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苏醒。我走到电脑前，删掉了那行孤零零的第七章，重新打下一行字：“城市文化客厅——一个商业综合体的可能性。”
三天后，我刮了胡子，穿上唯一一件还算得体的衬衫，出现在安杨集团总部大楼。前台小姐看到他的名字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地将他引向高层电梯。
可遇的办公室在32层，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她正在打电话，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一下，示意我坐下。
“你来了。”挂断电话后，可遇说，“我猜这意味着你接受了邀请？”
我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纸。
“我写了一些想法，可能很幼稚...”
我接过那叠手写稿，快速浏览起来。她的表情从专注变成惊讶，最后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些太棒了！将书店设计成城市客厅、引入小众出版社专、每周作家驻场计划……”她抬起头，“宋祁，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我有点懵，因为我实在没想到，这踏马都能行……
“只是些初步想法...”
“不，这是方向。”可遇按下桌上的通话键，
“周秘书，通知策划部十分钟后开会，我们有新方案要讨论。”
接下来的会议对我来说像是一场洗礼。可遇在会议室里完全是另一个人——犀利、果断、不容置疑。当她介绍我时，几位高管明显露出怀疑的表情。
“这位是宋祁先生，著名作家，从现在起担任我们文化商场项目的首席文化顾问。"可遇的声音不容反驳，“他的所有建议都将直接向我汇报，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
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可总，恕我直言，文学创作和商业运营是两回事...”
“张总监，”可遇打断他，“去年你们部门策划的文化节亏了多少？二十万？而宋先生一本书的版税是多少？”她转向我。
我没想到会被突然点名。
“呃，大概...四十五万？”
会议室安静下来。可遇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文学和商业并非水火不容。散会，宋先生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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