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即使吕梁帆反应过来的那把匕首已经插入的我的身体,我还是狠狠一拳打在吕梁帆的下巴,我把匕首拔掉,坐在吕梁帆身上一拳,一拳,一拳!
直到吕梁帆的脸被我打到血溅横飞,直到李金将我拉开,然后给了我一拳才让我清醒。
……
悲伤从这个秋天来到第二年的初夏,我以为我会像那些薰衣草一样从死亡迎接复苏,可是我依然活在那场痛苦之中。
我每天都在做梦,梦到我只是在酒吧里混吃等死,梦到我放弃了作家这个职业而去做打工仔后的生活。可是我每当早晨醒来,依旧是那个隐藏在善良背后的污秽世界,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镜子面前我才知道,我叫宋祁。
……
那一天,是一个身影从我旁边呼啸而过,李金的手抓住了可遇的腿,在花妤的帮助下将可遇救了上来。
在这之后,吕梁帆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也算是有了恶果,我也因为打伤了他,判了一年的牢狱之灾。可遇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神失常,一个月后,被李金和高小雨两人带到美国去治疗。
我去买了钢笔和笔记本,每当自由活动时我会掏出笔写着故事,那些罪犯都是追悔莫及,永远说的同一句话就是:一时冲动。
以前从来都是在小说里看别人描写的监狱里四角的天空。其实进来之后,才发现并不狭窄。
天空还是很辽阔,依然可以看到白云潇洒地来去。
操场上,几个年轻犯人正在打篮球,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谁能想到那个投篮最准的小伙子是因为持刀抢劫进来的?他说那天喝多了,朋友一激,就抄起了水果刀,真是一时冲动。
在牢狱中待着的这段时间,花妤每隔三个月都会见我,我也清楚看到她的肚子有了变化。而每次探视日的前一晚,我总是睡不着。铁窗外,月光清冷地铺在床铺上。我盯着上铺的床板,数着上面的木纹,想象着明天花妤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上次是淡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更加明显。
“你瘦了。”这是我们每次见面的第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心疼的颤抖。
我摸了摸自己剃短的头发:“里面伙食不错,是你总给我寄零食,我才会胖的。”这是个老笑话了,但我们每次都笑,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一切正常。
花妤的手贴在玻璃上,我下意识地也抬起手,我们的掌心隔着冰冷的玻璃相贴。她的指甲剪得很短,没有涂任何颜色,和我记忆中那个总是做精致美甲的花妤判若两人。
“宝宝昨天踢我了,”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特别有力气,一定是个健康的男孩。”
“女孩也好,”我脱口而出,“像你一样漂亮。”
花妤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匆忙用袖子擦了擦:"对不起,我本来不想哭的。激素问题,我现在看广告都能哭。”
那天晚上,我在笔记本上写下:“监狱最残酷的不是高墙,而是让一个人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如果当初。”
一时冲动。
时间在监狱里是一种奇怪的物质,有时像凝固的沥青,有时又像指缝间的流沙。花妤的肚子越来越大,我的笔记本越来越厚。监狱长偶然读到了我写的一篇短文,居然允许我在监狱小报上发表。这给我带来了一点特权——每月可以多写一封信,还能得到额外的稿纸。
在我入狱第39周,我收到了鹿小汶的信,她说花妤已经生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能让我感到期待和喜悦的事情……而伤痛这个东西么,总会有被时间冲淡的那一天。
我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也许这该是一个该被记录的故事。
在扉页上:我遇见的“F”,“F”的作家先生。将两人之间的回忆都收集在一起的话,会再次令人潸然泪下,寂寞满溢而出,我愿坚信这是最后的恋情,那些时光并非虚幻一场。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写作的最初动机,不就是在陈述一个故事给大家看,说给大家听。
我想到了花妤,渐渐的我在标题的某个字换上部首。
《尘纾》
走廊很长,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刻度上,一年前我被带进来时,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只不过那时是沉重的,而现在,我的心脏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
监狱长在办公室等我,递给我一份文件:“签完字,你就可以走了。”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笔记本上,“写完了?”
“写完了。”我说。
他点点头:“出去了好好生活,别再回来了。”
最后一扇铁门缓缓打开时,阳光猛地刺进眼睛,我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远方,一个身影在微风的吹动下,轻柔的向走来,我那平静了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离我越来越近,我将她看了个真切。还有她推的婴儿车里面那个带着兔耳朵的孩子,我莫名感到亲切。
花妤的嘴唇轻轻颤抖,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一阵温柔的风,吹来了花妤和孩子的气息,又接着掉进了我敞开的领口里,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做梦......
背着包,推着婴儿车,在夕阳的余晖下,走在越来越繁华的人生路上,生命也好像变得无限漫长……
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而在这漫长的生命中,我只是一场在春天飘落的雨,潮湿了书本和钢笔,滋润了我的薰衣草小姐。
……
我是宋祁,《尘纾》是我的封笔。花店是我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