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进行到第二周，毕雯珺已经逐渐适应了陆洐言这个角色。午后休息时间，他独自在休息室里研读下午要拍的戏份。剧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有些地方甚至被他反复修改多次。
门被轻轻推开，张予曦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戏中的病号服，素净的脸上几乎没有妆容，却显得格外清新。自从第一天的尴尬与突破后，两人养成了午休时一起讨论剧本的习惯。
给你的，张予曦将其中一杯茶放在毕雯珺面前，下午要拍雨中的那场戏，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毕雯珺道谢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这种微小的触碰在过去几天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但每次仍会让他心头一颤。茶香，是加了蜂蜜的柚子茶，恰好是他喜欢的口味。他不记得曾告诉过她这个偏好。
张予曦在他身旁坐下，翻开剧本。她的那本比毕雯珺的还要破旧，空白处画满了各种小表情。你看这里，她指着一段台词，苏孝媣这时候应该是害怕但强装镇定，我觉得语气可以再脆弱一点。
毕雯珺凑近看她的标注，发丝垂落几乎碰到她的脸颊。张予曦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在鼻尖，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正想说些什么，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几下，随即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停电了？张予曦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毕雯珺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张予曦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些许不安。应该是临时故障，别担心。
他起身摸索到门边，却发现门锁因为断电自动锁死了。用力拧了几下把手，门纹丝不动。看来我们被锁住了，他苦笑着回头，只能等工作人员发现我们不见了。
张予曦倒显得很平静，重新坐回沙发上：反正下午两点才开工，我们有一个多小时可以好好研究剧本。
毕雯珺回到她身边坐下，两人肩膀几乎相贴。休息室的空调随着停电停止运转，初秋的寒意渐渐渗入室内。张予曦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毕雯珺立刻注意到这个细微动作。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别着凉了。
谢谢。张予曦拢了拢外套，衣领处还残留着毕雯珺的体温和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她将脸半埋进衣领中，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
手机屏幕的光线太弱，两人不得不靠得更近才能看清剧本。毕雯珺能清晰地听到张予曦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如雷的心跳。黑暗中，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她翻动纸页的沙沙声，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甚至吞咽茶水时喉间轻微的滚动声。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话题从剧本慢慢转向了个人经历。张予曦说起自己第一次拍戏时的糗事，毕雯珺则分享了他如何误打误撞进入演艺圈。黑暗中，倾诉变得格外容易，仿佛这片小小的黑暗空间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只剩下最真实的自己。
给我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吧，张予曦突然提议，我想知道陆医生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毕雯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儿时照片。屏幕微光下，张予曦凑近观看，发丝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心底。
真是个可爱的小男孩，她轻笑道，手指无意间划过屏幕，与他的指尖相触。
那一刻，毕雯珺鬼使神差地翻转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张予曦没有抽离，反而与他十指相扣。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在这片黑暗中，这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时间仿佛静止了。毕雯珺感受着她掌心细腻的纹路和微微的潮湿，拇指不自觉地摩挲她的手背。张予曦的呼吸明显加快了，但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工作人员的呼喊。两人如梦初醒般松开手，迅速拉开距离。灯光骤然亮起，刺眼的光线让两人都不适地眯起眼。
门被推开时，毕雯珺和张予曦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仿佛刚才的亲密从未发生过。但毕雯珺注意到，张予曦仍然裹着他的外套，而她的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
抱歉让两位老师久等了，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说，电路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修好了。
毕雯珺点点头表示理解，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张予曦。她也正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下午的拍摄出奇地顺利。那场雨中的离别戏，导演原本预计要拍好几条，没想到两人一条就过。当陆洐言将颤抖的苏孝媣拥入怀中时，毕雯珺能感觉到张予曦真实的心跳透过单薄的戏服传来，与他的心跳逐渐同步。
收工后，张予曦悄悄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还给毕雯珺，指尖在交接时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手腕：今天谢谢你。
毕雯珺接过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不客气，苏小姐。
他们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提起那个黑暗中的牵手，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回到酒店房间，毕雯珺将外套挂进衣柜，犹豫片刻又取出来，轻轻将脸埋入布料中深吸一口气。栀子花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茶香，是独属于张予曦的味道。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予曦发来的消息：明天有场重要的感情戏，要不要提前对一下台词？
毕雯珺微笑着回复：好，老地方见。
窗外，月光依旧温柔地笼罩着城市，但毕雯珺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个黑暗中的小小时光，像一粒种子，悄悄埋在了两人心底，只待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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