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眠身子一僵,紧张到她险些第四次踩到对方的脚,忽的,她无意撞上了男生戏谑的眼神,像是在逗弄自己似的:“怎么,还想倒在我怀里多久?”
男生眼尾上翘,勾唇浅笑,偌大的雨珠顺着伞尖自上而下径自滑落,炽热的目光看得人头皮发麻。
林雾眠低了低头,窘迫地从他的怀里躲开,明明是不小心撞到了人,怎么还撞到别人怀里去了?!
林雾眠羞赧了脸:“你……我不是……”
她又瞥头略微扫过他几眼,特别注意到了少年杏眼底下两点雨滴状的泪痣。
——温时与。
——是他。
依稀忆起,姜夕带她见过这么个“亲戚”,还让她喊表哥,这个表哥性格比较孤傲,言语寡淡,两人关系也就没有深入下去。
奈何,姜夕与温父关系出奇的不一般。
林雾眠再见到他时,他们所处的地位却云泥之别——一个家境优渥,上了最好的高中;另一个则家道中落,进了职高。
骤然,雨停了。
狂躁迅猛的夏雨悄然暂停的同时,卷走了空中的浊气,也瞬间还给大地一片清凉,也格外怡人。
林雾眠捏紧了背在身后抓着书的手,咬字清晰:“……温时与?”她原本想出于礼貌地叫声“表哥”,却顿了顿,觉得太奇怪了,收回了嘴。
温时与大大方方地凑近她,来来回回地打量她,最后视线停在了女孩湿漉漉的头发上。
林雾眠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随手摸了摸脑后的马尾,方才用书挡着,湿的地方不多。
而林雾眠脑海里闪过的只有一个念头:跑!
接着在温时与的视线里,林雾眠拔开腿正以马拉松的速度高速奔跑着,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背后温时与诧异的眼神。
林雾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逃离他,毕竟温时与还好心扶了自己一把,本应该道句谢,然而她没有,因为她不能够。
她不是不知道温时与在一中读高中,这么长时间都碰不着他,偏偏在这种时候撞见他。
八百米赶急回到家以后的林雾眠一进门就面对着姜夕的冷脸。
反正她早已习惯了,姜夕一向不给她好脸色看。
按姜夕的话来说,她就是那种天生长了“不讨喜”的脸。
“怎么回来这么晚?”姜夕抱臂,板着脸问她。
“……堵车。”一如既往这个借口,是姜夕听得最惯的那种。
“哦,明天开始搬家,你准备准备。”
搬家?
房租欠债了?还是她赌债还不起要她跑路?
林雾眠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说:“我有钱。”可以不搬家。
姜夕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道:“你说什么?呵呵,你以为你自己那点钱管用么?罢了,不和你说了,我明天是带着你过好日子的,怎样都是为了你好。”
平平和和的日子就这么莫名地被打搅了。说为了她好,倒不知哪点为她好。
林雾眠木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后觉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
忽然,她转移话题,回忆起了傍晚时候是林齐用她电话打给自己的,又问:“哥哥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他和我们一起吃饭?”
姜夕心情似乎开始转好,把原本属于她的手机还给了她,哼出了鼻音:“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谁还等你一起吃饭,半个小时前和朋友出去聚会去了。”
林雾眠也不管她心情好不好,转而给手机开了机,随即扒了几口饭,还没尝出几口来,就被咸的差点喷出饭来。
究竟放了多少盐,才让它咸出新赛道了?
林雾眠只是一个劲儿地再三“感激”。
林雾眠胡乱扒了几口饭,侧眼瞥见斜对面的茶几上多了个绒丝盒子,内头敞开着,露出一瓶未开封的香水,盒子上有她不认识的标签,但她知道不像是她们家能买得起的。
姜夕路过时,急了眼一样把盒子往身后拢了拢,口中骂道,“看什么看?吃你的饭!隔壁邻居送的便宜货!”
林雾眠起夜时,分明看见姜夕坐在沙发上动作轻柔地拿起香水往手腕上喷了几下,眼里闪着光,和平时完全判若两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尽管众多疑云未解,可她还是有些困意来袭。
她瘫在床上,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2000米冲刺的后遗症此刻才汹涌袭来。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嗡嗡地震动个不停。
她强撑着眼皮点开,QQ图标上赫然标着一个红色的“99+”。 全是好友申请。
她木然地一个个点开,机械地按下“同意”键。那些验证消息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晃过:“学姐跑得好快!”“女神求认识!”“今天你晕倒没事吧?”
这些字眼此刻失去了任何意义,像窗外漏水管单调的滴答声,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噪音”。
她感觉不到任何被崇拜的喜悦,只觉得累,一种被掏空后还要应付外界索取的疲惫。
她甚至没看清同意了谁,只想尽快处理掉这烦人的红点,然后把自己埋进睡眠里。
她甚至没注意到,众多申请者中,有一个没有任何验证信息的空白头像。
林雾眠却无暇顾及这些大概是今天2000m着实把腿跑软了,两个眼皮开始没完没了地打架,睡意不由得席卷而来。
姜夕租的这个破出租屋时有水龙头漏水的声音,楼底下还会传出踢踏木质地板的声音,吵得她无法安眠。
林雾眠翻来覆去一个小时以后,实在抵不住直接轻手轻脚地扣门而出,眼前一黑,撞见了一抹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