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午后，吴梦媛蹲在许怡馨的窗下，手里攥着块刚蒸好的米糕。窗纸上映出对方低头绣花的影子，银针穿过绢布的声音，细得像根勒紧的弦。
“你在绣什么？”她把米糕往窗台上递，声音软了些，“张妈教我的新做法，放了枣泥，你尝尝。”
窗内的影子顿了顿，许久才传来许怡馨的声音，冷得像块冰：“不必了，将军府送来的点心还没吃完，比你的米糕精致。”
吴梦媛的手僵在半空，米糕的热气熏得指尖发疼。“将军府？”她咬着牙问，“你已经开始收他们的东西了？”
“收又如何？”许怡馨的声音透过窗纸传出来，带着刺，“难不成要我饿着肚子抗命？吴梦媛，你当这是过家家？抗命是要杀头的。”
“那我呢？”吴梦媛猛地站起来，额头撞在窗棂上，疼得眼冒金星，“你走了，我怎么办？夫人说要把我送到尼姑庵，说我留着是个祸害！”
窗内的绣花声停了。吴梦媛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以为许怡馨要开窗，心忽然提起来。可等了半晌，只有一句淡淡的：“那是你的命，怨不得别人。”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扎进吴梦媛心里。她抓起窗台上的米糕，狠狠往地上摔，糯米混着枣泥溅得到处都是。“许怡馨，”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好狠的心！”
她转身要跑，却撞见端着茶盘的丫鬟。茶盏“哐当”落地，碎瓷片溅到吴梦媛脚边。夫人的声音从月亮门那边传来，带着怒气：“吴梦媛！你又在胡闹什么？”
吴梦媛被夫人拽着往正厅走，路过许怡馨的窗时，看见那扇窗悄悄开了条缝，露出半只握着银针的手，指节白得像雪。她忽然挣脱夫人的手，冲过去喊：“你是不是有苦衷？你告诉我，我帮你！”
许怡馨猛地关紧窗户，木栓落下的声音格外响。“夫人，”她的声音从窗内传出来，平静得可怕，“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再过几日我便动身，到了将军府，定会替吴家美言几句。”
“还是怡馨懂事。”夫人满意地笑了，拽着吴梦媛的力道松了些，“你看看你，若有怡馨一半省心，我也少操些心。”
吴梦媛被关进柴房时，天已经黑了。潮湿的角落里堆着些旧物，她摸出个蒙尘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支歪歪扭扭的木簪，是她八岁那年，许怡馨用削笔刀刻的，一支刻着“怡”，一支刻着“媛”。
柴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条缝，个小小的纸包塞了进来。吴梦媛打开一看，是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旁边压着张字条，字迹被泪水洇得发皱：“将军府有刀，我不去，他们会杀你。”
吴梦媛的眼泪忽然掉下来，砸在桂花糕上。她想起许怡馨方才紧握银针的手，想起她窗台上那支刻着“媛”字的银簪，想起昨夜她房里孤灯的光晕——原来那些冰冷的话，都是裹着糖衣的毒药，甜的是她，苦的是自己。
“许怡馨，傻子……”她把桂花糕往嘴里塞，甜得发腻的味道堵在喉咙口，像要把心都甜化了，又苦得让她喘不过气。
柴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一下敲在心上。吴梦媛攥着那支刻着“怡”字的木簪，忽然咬着牙想：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就算是将军府有刀，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她在一起。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木簪上，泛着微弱的光。像许怡馨藏在冷言冷语下的那颗心，明明烫得能灼伤人，却偏要裹上层寒冰，假装自己无坚不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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