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樟树的清香掠过明德中学的林荫道。楚晚宁抱着一摞刚领的课本，走在人群里，白色校服的袖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皓白纤细的手腕。
他是今天刚转来的转学生，也是这所重点高中里极为少见的Omega。教务处的老师特意叮嘱过，让他尽量待在信息素隔离良好的区域，避免和Alpha发生不必要的接触。楚晚宁轻轻点头应下，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抑制贴——那是种能暂时掩盖Omega信息素的贴片，边缘已经有些微微发卷。
高二（3）班的教室在走廊尽头，楚晚宁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教室里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好奇、探究，还有几道毫不掩饰的、属于Alpha的审视目光。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楚晚宁。”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侧身让出位置，“大家欢迎。”
稀疏的掌声里，楚晚宁微微颔首，声音清清淡淡的：“大家好，我是楚晚宁。”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过人心尖。有几个Alpha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鼻尖似乎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春天刚开的海棠花，清冽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再闻仔细些。
“楚同学你就坐那里吧。”班主任指向靠窗的空位，“旁边是墨燃同学，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楚晚宁顺着老师指的方向看去，窗边的座位上趴着个男生，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听到老师叫名字，他懒洋洋地抬起头，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和挺直的鼻梁。
那是张很惹眼的脸，带着点少年人的桀骜，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阳光的玻璃珠子。当他的目光落在楚晚宁身上时，楚晚宁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课本。
“墨燃，醒醒，别趴着了。”同桌用笔戳了戳他的胳膊，“新同学坐你旁边。”
墨燃“唔”了一声，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骨节舒展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打量着走到座位旁的楚晚宁，对方身形清瘦，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睫毛很长，垂眸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安静又易碎。
“你好，我是墨燃。”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热情。
话音刚落，楚晚宁忽然皱了皱眉。一股强烈的Alpha信息素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压迫感，而是像盛夏切开的冰镇柑橘，带着清冽的酸和热烈的甜，霸道地钻进鼻腔，让他有些发晕。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冰凉。墨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伸懒腰时没控制好信息素，连忙收敛了气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没注意。”
楚晚宁摇摇头，没说话，默默地拉开椅子坐下。他把课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墨燃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忽然注意到他后颈的校服领口处，隐约露出一点浅色的贴片边缘。
原来是Omega。墨燃心里了然，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以前也见过Omega，却从没见过像楚晚宁这样的，明明信息素是甜软的花香，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像开在雪地里的海棠花。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函数，楚晚宁听得很认真，笔记本上很快写满了工整的字迹。墨燃本来还在犯困，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写字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清醒了。
他看着楚晚宁执笔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写出的字清隽有力，和他清冷的气质很像。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连带着那若有若无的海棠香，都变得温暖起来。
“喂，这道题……”墨燃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我没听懂。”
楚晚宁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墨燃指着课本上的例题，眼神亮晶晶的，像只等着投喂的大型犬。楚晚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写下解题步骤，声音压得很低：“这里要用辅助线，把三角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墨燃听得很认真，鼻尖却不由自主地萦绕着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海棠香。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楚晚宁身上的信息素好像比刚才更明显了些，甜而不腻，像雨后初晴的花园，让人心里发软。
楚晚宁讲完题，才发现墨燃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和眼底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他心里一跳，连忙转过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墨燃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觉得这个新同桌还挺有意思的，明明是Omega，却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脸红起来却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可爱得紧。
课间操的时候，楚晚宁本来想留在教室，却被班主任叫住，让他跟着大家一起去操场熟悉环境。列队的时候，他被安排在队伍末尾，恰好站在墨燃后面。
广播里响起熟悉的音乐，同学们跟着节奏摆动身体。楚晚宁不太熟练，动作有些僵硬，不小心踩到了前面墨燃的鞋后跟。
“抱歉！”他连忙道歉，声音里带着点慌乱。
墨燃回过头，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没事，楚同学，你踩得还没我家猫爪子重。”
楚晚宁被他逗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应，旁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高个子Alpha不知怎么回事，信息素突然失控，带着刺鼻的铁锈味扩散开来，周围的Omega们纷纷露出不适的表情。
“搞什么啊！”有人不满地喊道，“快收敛信息素！”
那Alpha像是没听见，反而因为周围的反应更加兴奋，信息素释放得更加猛烈。楚晚宁离得不远，只觉得胸口发闷，头晕目眩，口袋里的抑制贴似乎也失去了作用，身体里那股属于Omega的本能开始躁动。
就在他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柑橘香突然涌了上来，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那股刺鼻的铁锈味牢牢挡在外面。楚晚宁惊讶地抬头，发现墨燃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背对着他，正冷冷地盯着那个失控的Alpha。
“收起来。”墨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和平时的嬉皮笑脸判若两人。他身上的柑橘香变得极具压迫感，像正午最烈的阳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别逼我动手。”
那失控的Alpha显然被墨燃的气势镇住了，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有些狼狈地收敛了信息素。周围的同学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议论起来。
墨燃这才转过身，看向脸色苍白的楚晚宁，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度：“你没事吧？”
楚晚宁摇摇头，心跳得飞快。刚才墨燃挡在他面前的背影，和那股坚定的柑橘香，不知怎么就刻进了他心里。他看着墨燃带着关切的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小事。”墨燃笑了笑，伸手想拍他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以后离那些不懂得控制信息素的Alpha远点，不安全。”
楚晚宁点点头，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暖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柑橘香和海棠香，交织成一种奇妙的气息。
课间操结束后，回到教室，楚晚宁发现墨燃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他的椅背上。外套上还带着墨燃身上的柑橘香，清清爽爽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给你。”墨燃看到他的目光，挠挠头解释道，“刚才那人信息素太冲，你闻着我的可能会舒服点。”
楚晚宁拿起外套，指尖触到温热的布料，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把外套轻轻叠好放在腿上，轻声说：“谢谢。”
墨燃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这个新同桌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近，至少在他面前，楚晚宁眼里的疏离少了些，多了点真实的温度。
放学的时候，楚晚宁收拾好书包，把叠好的外套还给墨燃：“谢谢你的外套。”
“不客气。”墨燃接过外套搭在肩上，和他一起走出教室，“你家住哪？顺路的话我送你。”
楚晚宁报了个地址，墨燃眼睛一亮：“真巧！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顺路！”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带来樟树的清香和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
“楚同学，你以前哪个学校的啊？”墨燃率先打破沉默。
“在南城中学。”楚晚宁轻声回答。
“哦，那挺远的。”墨燃点点头，“为什么转来这边？”
“家里搬过来了。”楚晚宁说得很简略，墨燃识趣地没有追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时候是墨燃在说，楚晚宁在听，偶尔应一声。墨燃讲学校里的趣事，讲哪个老师的课最无聊，讲篮球场的三分线有多难投，语气生动又有趣，楚晚宁听得很认真，嘴角偶尔会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走到岔路口时，楚晚宁停下脚步：“我从这里走就可以了。”
“好。”墨燃点点头，看着他，“明天见，楚同学。”
“明天见，墨燃同学。”楚晚宁微微颔首，转身走进巷口。
墨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离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信息素阻隔贴，那是早上出门时他妈硬塞给他的，说万一遇到Omega同学可以用。刚才他没拿出来，现在却觉得幸好没拿出来。
他好像有点喜欢楚晚宁身上的海棠香，清清淡淡的，和自己的柑橘香意外地合拍。
楚晚宁走进家门，靠在门后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抬手摸了摸后颈的抑制贴，刚才在操场上失控时，贴片边缘已经有些脱落，想必墨燃也察觉到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巷口的方向，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清冽的柑橘香。今天发生的事情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墨燃的笑脸、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递过来的外套……一幕幕都清晰得不像话。
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墨燃”。楚晚宁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几秒，点了通过。
几乎是立刻，对方就发来一条消息：“到家啦？”
楚晚宁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个“嗯”。
很快，对方又发来一条：“明天早上我在巷口等你，一起去学校吧？”
楚晚宁看着屏幕上的字，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他回复：“好。”
放下手机，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摊开的笔记本，上面除了数学题，还无意识地写着两个字——墨燃。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带着夜晚特有的清凉。楚晚宁看着那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像海棠花混着柑橘的香气，清新又绵长。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高中生活将会变得不一样。因为那个带着阳光气息的Alpha，带着那股清冽的柑橘香，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像一道光，照亮了原本安静无波的生活。
而这，仅仅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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