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那句“陪我一起去”的邀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暖心湖里漾开层层叠叠的、混杂着紧张与期待的涟漪。
慈善晚宴。凌氏集团年度盛会。商界名流、科技精英、社会贤达云集。
那将是一个与她熟悉的校园截然不同的世界，充斥着无形的等级、精致的虚伪、和锐利的打量。更是凌父的主场。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陪伴，更是一次姿态强硬的宣告，也是一场必须小心应对的硬仗。
接下来的几天，苏暖的生活多了一项新内容——晚宴准备。凌曜将一切安排得高效而周到，却充分尊重她的意愿。
顶级造型团队带着当季高定礼服和珠宝画册上门服务。苏暖看着那些华丽得不像话的裙子和闪瞎人眼的珠宝，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最终避开那些过于性感张扬的设计，选择了一条剪裁极简的香槟色缎面长裙。裙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仅靠流畅的线条和细腻的光泽勾勒出身形，低调却高级，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清丽出尘。
“会不会……太素了？”苏暖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确定地问旁边的凌曜。
凌曜双臂环胸，靠在衣帽间门口，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她。他的眼神锐利得像最精准的扫描仪，从上到下，最后定格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
“很好。”他吐出两个字，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不需要那些累赘。”
他亲自从保险柜中取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极其精致的钻石项链。项链的设计同样简约，主钻是一颗清澈剔透的水滴形钻石，不大，却切割完美，火彩璀璨，周边细碎的辅钻如同众星捧月，恰到好处地点缀在锁骨下方，瞬间点亮了整条素雅的裙子，画龙点睛。
“抬手。”他命令道。
苏暖下意识地抬起手。凌曜拿起项链，绕过她的脖颈。微凉的钻石贴上皮肤，带来一阵战栗。他的手指偶尔擦过她后颈的肌肤，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扣搭扣时，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让她心跳骤然失序。
“好了。”他退后一步，再次审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惊艳和满意。
造型师和助理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又是羡慕又是惊讶。她们从未见过凌家这位冷面阎王如此耐心地为人服务，还是扣项链这种小事！
礼服珠宝只是第一步。凌曜甚至还抽空给她恶补了晚宴的基本礼仪和可能会遇到的一些人物背景。他的讲解依旧如同做技术简报，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不用刻意迎合，保持礼貌即可。”
“无关紧要的人，不必浪费时间。”
“遇到为难，看我眼色，或者直接离开。”
“一切有我。”
他的“培训”总是这么实用又霸道。
晚宴当晚。
凌氏集团旗下的超五星酒店宴会厅，鎏金铺地，水晶灯璀璨如星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香水与金钱权力交织的气息。
当凌曜携着苏暖出现在宴会厅入口时，原本喧闹的会场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仿佛按下了一个短暂的静音键。
所有的目光，或惊艳，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凌曜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气质冷峻矜贵，强大的气场自成结界。而他臂弯里的苏暖，则成了今晚最令人意外的风景。
她没有怯场，也没有故作成熟。香槟色的长裙衬得她亭亭玉立，颈间的钻石流光溢彩。她微微仰着头，清澈的眼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更多的却是落落大方的坦然。她没有刻意躲避那些目光，只是安静地站在凌曜身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得体的微笑，像一株悄然绽放在奢华盛宴中的清新百合，独特而夺目。
“啧，那就是凌少藏着掖着的那位？比照片上还水灵！”
“气质不错啊，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
“凌少眼光毒啊！这姑娘站在他身边，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有好戏看咯，凌董那边脸都绿了……”
低低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漫延开来。
凌曜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微微侧头，对苏暖低语了一句：“跟着我。”然后，便揽着她的腰，步入了会场。
他所过之处，人群自然分开。不断有人上前打招呼，称他“凌总”或“凌少”。凌曜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介绍苏暖时，言简意赅：“苏暖。” 没有过多的头衔和解释，但那维护的姿态和亲昵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暖努力记住凌曜之前给她看过的照片和资料，微笑着应对，称呼得体，不多说一句废话，却也丝毫不露怯。她的表现远超预期，让一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人暗暗惊讶。
凌曜将她护得很好，大部分试图深入打探或带着别样目的靠近，都被他三言两语冰冷地挡了回去。
中途，他们果然遇到了凌父。
凌父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谈笑风生，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几分，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苏暖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审视。
“父亲。”凌曜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得像在称呼一个陌生人。
“凌董。”苏暖也微微躬身，礼貌却疏离。
凌父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来了。”他的目光在苏暖颈间的钻石项链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更加阴沉了几分——那条项链，是他亡妻的遗物之一，凌曜从未让任何人碰过。
“这位就是苏小姐？果然年轻有为。”凌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听说在‘启航’项目里表现突出？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走捷径。”
这话里的刺，再明显不过。
苏暖的心微微一紧，但脸上笑容不变，不卑不亢地回应：“谢谢凌董教诲。我会牢记于心，专注学业，凭实力说话。”
凌曜冷冷地插话，直接截断了凌父后续可能更难听的话：“不劳费心。她的实力，我清楚。” 说完，他甚至不再给凌父开口的机会，揽着苏暖微微点头，“失陪。”
直接带着她转身离开，将脸色铁青的凌父和一众目瞪口呆的宾客晾在原地。
这强硬的态度，再次向所有人宣告了他的立场。
一个小插曲，有惊无险地度过。苏暖悄悄松了口气，手心微微出汗。凌曜感受到她的紧张，揽在她腰侧的手微微收紧，传递过一丝安抚的力量。
晚宴进行到一半，舞池开放。悠扬的华尔兹乐曲响起。
不少绅士淑女相携步入舞池。
凌曜低头看向苏暖：“会跳吗？”
苏暖老实地摇摇头：“只会一点基本的，不太熟……” 之前新生舞会是情况特殊，而且跳得磕磕绊绊。
“跟着我。”凌曜再次说出这三个字，带着她走向舞池中央。
璀璨的水晶灯下，他一手绅士地托起她的手，另一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不同于上次在校园舞会上的意外，这一次，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唯一的舞伴。
“抬头，看着我。”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
苏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进他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那里面映着璀璨的灯光，也只映着她一个人。
凌曜的舞步依旧标准而优雅，带着强大的掌控力。他引导着她旋转、滑步，动作比上次更加流畅自然。苏暖摒弃杂念，全身心地信任着他，跟随他的引领，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能感受到华尔兹的韵律之美。
他们成了舞池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对。冷峻矜贵的商业巨子和清新脱俗的年轻女孩，明明气质迥异，此刻却显得异常和谐。他微微低头看她时，那专注的眼神，甚至让周围不少名媛淑女看得心碎又羡慕。
“怕吗？”旋转的间隙，凌曜低声问。
苏暖看着他，眼睛因为舞蹈和灯光而格外明亮，她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扬起：“有凌老师在，不怕。”
凌曜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扶在她腰侧的手掌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着她的肌肤。
这一支舞，不再有之前的慌乱和意外，只有默契的跟随和全然的信任。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无论舞步多么复杂，无论外界多少风雨，他都会是她的引领者和守护者。
而她的第一次正式公开亮相，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跳的第一支舞，都属于他。
一曲终了，周围响起礼貌的掌声。凌曜没有停留，牵着苏暖的手，径直走出了舞池。
晚宴还未结束，但他似乎已经完成了今晚最重要的任务——宣告，以及，这支独一无二的舞。
走向休息区的路上，经过甜点台。凌曜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法式甜点，然后，极其自然地拿起一个小巧的、缀着草莓的慕斯杯，递到苏暖面前。
“奖励。”他语气平淡。
苏暖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诱人的小甜点，再看看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忽然觉得好笑又暖心。所以……这支舞跳得好，也有即时奖励？
她接过小蛋糕，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抬起头，对他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凌老师！甜度满分！”
凌曜看着她满足的笑容，和她唇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奶油，眸光微暗。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动作快而轻柔。
“嗯。”他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耳根那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泄露了丝毫情绪。
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顾言，用手肘猛捅旁边的林薇，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看见没看见没！冰山投喂！还擦嘴！我的妈！这狗粮也太顶了！”
林薇也看得一脸姨母笑，偷偷拿出手机想要拍照，却被顾言拦住：“别别别，拍了咱俩就得被冰山灭口了！心里知道就行！”
鎏金璀璨的晚宴还在继续，觥筹交错，暗流涌动。
但此刻，在甜点台旁，那一点小小的甜蜜互动，却仿佛隔绝了所有的纷扰，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时刻。
她的第一次盛大亮相，在他的引领与守护下，初战告捷。
而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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