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告别

2018年夏季冠军杯总决赛的灯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灼人。沈清月捏着手机的手心沁出薄汗，屏幕上“QGhappy”的队标在BP界面闪着光，而身旁的Cat正低头调试耳机，侧脸线条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这是他穿着QG队服的最后一场比赛。

Hero久竞的ban位精准针对了Cat的不知火舞，他却在三楼秒锁诸葛亮。“拿蓝。”他偏头对沈清月说，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惯常的笃定。她选的裴擒虎点了点头，野区开局的红buff刚到手，中路已经传来一血提示——Cat的诸葛亮越塔强杀干将莫邪，闪现逃生时带起的光影，像极了他们第一次配合时的样子。

12分钟的大龙团战，Hero的辅助突然绕后开团，沈清月的裴擒虎被东皇太一大住，眼看就要被集火秒掉。Cat的诸葛亮踩着二技能钻进人堆，大招精准锁定东皇，替她挡下致命伤害的瞬间，Fly的关羽从侧翼冲来，赤兔马的马蹄踏碎了Hero的阵型。“漂亮！”Hurt的马可波罗大招转进场时，沈清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第一局赢了，五个人击掌时，Cat的手掌格外用力。沈清月低头看见他虎口处的茧，那是常年握手机磨出来的，和Fly指节上的、Yang操作杆磨出的印记一样，都带着峡谷里的硝烟味。

Hero连追两局，第四局的经济差拉到了一万。沈清月的娜可露露被针对得连蓝buff都守不住，耳机里全是急促的报点声。“清月，红区蹲草。”Cat的声音突然沉下来，“我放线，陪你打一波。”

她蹲在红buff后面的阴影里，看着Cat的杨玉环故意卖血引诱，看着Hero的打野果然带着辅助冲进来。娜可露露的飞鹰扑出的瞬间，杨玉环的大招刚好落在她脚下，Fly的老夫子捆住C位，Yang的太乙真人炉子炸开，Hurt的公孙离在侧翼输出——这波零换三的团战，像慢镜头在她脑子里回放，每个技能衔接都卡得刚刚好，就像过去一年里的无数次训练赛。

但经济差终究成了鸿沟。水晶爆破的提示音响起时，沈清月看见Cat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按退出键。

最后一局的BP阶段，Cat突然对教练说：“拿周瑜吧。”

没人反对。当周瑜的火墙在中路铺开，把Hero的推进路线烧得寸步难行时，沈清月忽然想起他刚教她玩打野时说的话：“跟着我的火走，不会错。”她的镜穿梭在火墙之间，每一次位移都踩在周瑜二技能的灼烧边缘，Fly的关羽、Yang的张飞、Hurt的孙尚香，都像被无形的线串在一起，在火海里筑起防线。

最后一波团战，Cat的周瑜把所有火都铺在了龙坑，自己被集火打成残血。“龙交给你们。”他说这话时，火墙突然反向铺开，硬生生把Hero五人挡在了龙坑外。沈清月的镜惩戒掉主宰的瞬间，看见周瑜在火海里倒下，屏幕上跳出“助攻”提示——那是她最后一次，拿到他的助攻。

水晶爆了。不是他们的。

颁奖礼的音乐响起时，五个人站在舞台中央鞠躬。沈清月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人：Fly紧抿着嘴，Hurt在揉眼睛，Yang在扯队服的领口，而Cat……他正看着台下举着“QG”灯牌的粉丝，嘴角带着笑，眼眶却红了。

后台通道里，Cat把手机塞给她。屏幕上是他的游戏主页，战绩停留在周瑜的最后一场，胜率100%。“蓝buff还没还你。”他突然笑了，“下次……可能没机会了。”

沈清月没说话，只是把自己背包里的蓝buff挂件塞给他——那是粉丝送的，她一直挂在包上。Fly走过来拍拍Cat的肩膀，Hurt递过没开封的可乐，Yang把战术板上的“中野辅联动”圈出来，用马克笔写了个“永远”。

后来很多年，沈清月都会想起那个夏天。周瑜的火墙烧不尽峡谷的风，就像有些人就算转会，也会把最默契的操作刻进你的肌肉记忆里。她偶尔还会在训练赛里选镜，看见中路有火墙铺开时，手指总会下意识停顿——好像下一秒，就会听见那句熟悉的“打野，过来拿蓝”。

而那个蓝buff挂件，后来出现在Cat的直播背景里，和他在eStar的冠军奖杯摆在一起，像个没说出口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