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我对杨博文那点心思,大概连自己都没彻底弄明白,直到某次偶然才惊觉,这就像常年冰封的河,被一颗石子砸出裂痕,等我反应过来时,冰层下早已经淌着滚烫的水。
左千我打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混拳场,见多了算计和背叛,“不需要任何人”这几个字,早就刻进了骨子里。杨博文刚赖进我那出租屋时,我是真觉得麻烦!这抱着画板的小子,会对着墙角裂缝发呆,会把鸡蛋煎得半生不熟,还会趁我练拳时,偷偷画我被汗水打湿的后背。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非要缠在我身边凑热闹。
左千可这麻烦缠久了,味道就变了。 我在训练时会走神,琢磨着那小子有没有按时吃饭;打赢拳赛拿了奖金,路过文具店,脚像被勾住似的,不自觉地买了盒最贵的颜料,回来却嘴硬说:“顺手捡的,别多想。” 被对手暗算,断了两根肋骨躺在病床上,第一个念头不是疼,是怕让那家伙知道。他胆子小,准得哭。
左千真正让我慌了神的,是个深夜。我打完拳去喝了点酒,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看见杨博文趴在桌上睡着了,胳膊底下压着张画。画的是我坐在沙发上打盹,眉头皱着,他却在我嘴角添了个小小的上扬弧度。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字:“左千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左千那一刻,我被钉在原地,酒意全醒。第一次发现,我这副被生活磋磨得只剩戾气的样子,在他眼里,竟是这样。
左千我怕这种感觉。怕我这双手,沾过血、打过人的手,会弄脏那个干净得像白纸的少年;怕哪天死在拳台上,留他一个人难过。所以总说狠话,总把人往外推,可每次看到他红着眼眶却不肯走的样子,心就像被拳套狠狠砸中,闷得发疼。
左千有次带伤打拳,被对手逼到角落,眼看要输。余光瞥见台下,杨博文攥着拳头,眼睛亮得吓人,像在用尽全力替我使劲。那瞬间,我像疯了似的反扑,赢了比赛。下台时,却一把推开冲过来的他,吼他“滚远点”。可转身进了休息室,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嘴角咧着笑,陌生得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左千后来才懂,喜欢上杨博文,不是因为他多好,是因为在他面前,我可以不用是那个必须赢的拳手,不用是那个浑身带刺的刺猬。我可以有软肋,可以会疼,可以偶尔停下来,看看沿路的风景和人。
左千就像雪夜里那盏昏黄的灯,我原本早习惯了独自站在阴影里。直到杨博文捧着画板朝我走来,才惊觉,原来被光照着的感觉,这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