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课间操铃声响起时，姜幼妧正被邓婉婉拉着认班级同学。她记性极好，扫过一圈便记住了大半名字，目光落在靠窗那排时，特意停顿了半秒——周斯越、丁羡、宋子琪，还有那个凑在丁羡耳边说话的女生孔莎迪，小团体的界限清晰又显眼。

下楼时，姜幼妧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恰好和抱着篮球准备溜去操场的宋子琪遇上。男生大大咧咧地跟她打招呼：“新同学，一起走啊？”

姜幼妧好啊。

姜幼妧笑眼弯弯，顺势和他并肩下楼。

姜幼妧听说你们班周斯越很厉害？刚才看他讲题，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宋子琪立刻来了兴致，拍着胸脯吹嘘：“那可不，年级第一的宝座他坐得比谁都稳，物理竞赛拿奖拿到手软，我们都叫他‘周神’。”他顿了顿，挤眉弄眼地补充，“就是性子冷了点，除了我们几个，平时不爱搭理人。”

姜幼妧哦 是吗？看着是挺酷的。

姜幼妧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这话刚说完，就见周斯越从楼梯转角走下来，丁羡和孔莎迪跟在他身后。他显然听到了宋子琪的话，抬眼扫过来，目光在姜幼妧脸上停留了半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周斯越背后议论人，新同学的习惯不太好。

姜幼妧非但没尴尬，反而迎着他的目光笑开了，眼尾的钩子愈发明显。

姜幼妧是好奇，不是议论。毕竟以后要向周同学请教问题，提前了解一下‘大神’的脾气，总没错吧？

她刻意加重了“请教问题”四个字，语气坦荡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暧昧，像在递橄榄枝，又像在试探底线。

周斯越挑眉，没接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姜幼妧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洗衣液气息，混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她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姜幼妧周同学，下次讲题能不能慢一点？我怕我跟不上。

周斯越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轻轻“嗤”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却莫名让空气都热了几分。

丁羡跟在后面，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姜幼妧仰头对周斯越笑的样子，看到周斯越停顿的脚步，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以前周斯越对谁都淡淡的，连女生递情书都懒得接，可他刚才看姜幼妧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做操时，姜幼妧站在队伍末尾，动作算不上标准，却有种漫不经心的好看。她偶尔抬眼，总能精准地对上操场另一侧男生队伍里周斯越的目光。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敷衍划水，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却越过人群飘过来，带着点较劲般的审视，像是在说“看谁先移开视线”。

姜幼妧偏不。她甚至对着他弯了弯眼，做扩胸运动时故意抬了抬胳膊，白衬衫下的线条若隐若现，然后在他眼神微沉时，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嘴角却悄悄勾起。

午休时，丁羡去食堂打饭，特意多打了一份周斯越爱吃的糖醋排骨，这是她观察了很久才记住的喜好。可回来时，却看到姜幼妧坐在她们常坐的位置旁，正拿着一道数学题问周斯越。

姜幼妧这步辅助线怎么想到的？我看了半天都没头绪

姜幼妧微微侧着头，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完全看不出上午的狡黠。

周斯越正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闻言抬眼。

周斯越找中点连线，构造……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丁羡，声音顿住了。

姜幼妧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丁羡手里的餐盘，立刻笑着起身。

姜幼妧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那我先去别处坐，谢谢周同学啊。

她走得干脆，留下丁羡站在原地，手里的餐盘沉得像块石头。周斯越放下笔，看着她。

周斯越站着干嘛？过来坐。

丁羡走过去坐下，把糖醋排骨推到他面前，声音有点闷。

丁羡给你打的。

周斯越“嗯”了一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姜幼妧的方向。她正和邓婉婉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眉眼弯弯，连隔壁桌的男生都忍不住往她那边看。

丁羡她好像很聪明

丁羡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

丁羡刚才那道题很难，我上次问你，你说要用到三种辅助线……

周斯越她不一样

周斯越打断她，语气平淡，却让丁羡的心凉了半截。他顿了顿，补充道。

周斯越她抓重点很快。

丁羡没再说话，低头扒拉着米饭，味同嚼蜡。她看着周斯越偶尔抬眼望向远处的目光，看着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忽然明白，那个只属于她和周斯越的、藏在草稿纸和习题册里的秘密角落，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而周斯越，似乎并不排斥。

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老师提问一道难题，班里鸦雀无声。丁羡攥紧了笔，她知道这道题的思路，却没勇气举手。就在这时，姜幼妧的声音清亮地响起。

姜幼妧老师，我试试。

她站起来，条理清晰地说出解题步骤，甚至补充了两种更简便的方法，连物理老师都忍不住点头称赞。坐下时，她侧头，恰好对上周斯越投来的目光。这一次，他眼里没有了审视，多了点欣赏，甚至还朝她极淡地点了点头。

姜幼妧回以一笑，眼底的光芒狡黠又明亮。

丁羡看着他们之间无声的互动，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