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体育课结束后，姜幼妧把外套还给周斯越时，故意在他袖口蹭了点护手霜的香气。周斯越接过外套搭在肩上，没说什么，可走进教学楼时，脚步却下意识地慢了半拍，等她跟上来并肩走。

姜幼妧刚才那球没接稳，周教练明天再教我？

姜幼妧侧头看他，发丝被风吹得轻拂过脸颊，眼底带着点耍赖的笑意。

周斯越你这是借着学球找借口黏人？

周斯越挑眉，语气里却没什么不耐烦。

姜幼妧对啊。谁让周同学聪明又好看，黏着你不吃亏。

这话直白得让周斯越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他很少笑得这么明显，肩膀都带着轻微的抖动，阳光落在他笑弯的眼尾，竟有种难得的少年气。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恰好飘进后面的孔莎迪耳朵里。她戳了戳身旁的丁羡，语气愤愤不平：“你看他俩！都快贴一起走了！”

丁羡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轻得像叹气。

丁羡看见了。

回到教室，姜幼妧刚坐下，就发现桌肚里多了一瓶冰镇可乐，瓶身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是周斯越的字迹：“赔你刚才没接稳的球。”

她拿起可乐回头冲周斯越晃了晃，比了个口型

姜幼妧谢啦

男生正低头刷题，闻言抬眼朝她勾了勾唇角。

丁羡看着那瓶可乐，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以前周斯越打球回来，偶尔会给她带一瓶矿泉水，说是“顺手买的”，可现在，他会特意给姜幼妧买可乐，还写字条调侃，那份心意藏都藏不住。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姜幼妧做数学卷子时卡了道难题，咬着笔杆转了半圈，直接把卷子递到周斯越桌上。

姜幼妧救急，这题卡半小时了。

周斯越扫了一眼题目，笔尖在图上圈了个点。

周斯越辅助线画错了，这里找圆心连线，你看……

他边说边拿过她的笔，在卷子上飞快地演算。

他讲题时离得很近，呼吸轻轻拂过姜幼妧的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姜幼妧没怎么听题，目光落在他握着笔的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写字的姿势都好看。

周斯越听懂了？

周斯越讲完抬头，撞进她走神的目光里，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周斯越上课别发呆

指尖的力道很轻，带着点宠溺的意味。姜幼妧捂着额头笑。

姜幼妧听懂了，周老师讲课最清楚了。

这一幕被前排的同学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人偷偷回头打量，眼神里都带着“磕到了”的暧昧。丁羡坐在旁边，只觉得那笑声格外刺耳，她把脸埋进臂弯里，假装睡觉，可眼泪却悄悄浸湿了衣袖。

放学铃响时，姜幼妧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故意等周斯越一起走。宋子琪识趣地拉着孔莎迪先走了，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周斯越收拾好书包，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周斯越丁羡，一起走吗？

丁羡摇摇头，声音闷闷的。

丁羡我还有题没写完，你们先走吧。

周斯越没多想，点点头就和姜幼妧一起走出了教室。两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丁羡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小声哭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心里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疼。

走廊尽头，姜幼妧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奶糖。

姜幼妧给你的。今天教我打球的谢礼，草莓味的，甜。

周斯越接过糖罐，指尖碰到她的手心，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里一动。他拧开盖子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浓郁的草莓甜味在舌尖散开，甜得有些发腻，可他却没觉得讨厌。

姜幼妧明天早自习，记得教我附加题。

姜幼妧冲他挥挥手，转身走进楼梯间。

姜幼妧周同学再见啦。

周斯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罐，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姜幼妧写的小纸条，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他拿出手机，破天荒地给宋子琪发了条消息：“明天带两盒草莓味牛奶。”

宋子琪秒回：【？？？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吗？给丁羡带的？】

周斯越指尖顿了顿，回了两个字：【不是。】

他收起手机，转身往校门口走，嘴里的草莓糖还在慢慢融化，甜味顺着喉咙往下淌，一路甜到了心里。他不得不承认，姜幼妧像一颗突然砸进他平静生活里的糖，带着张扬的甜意，让他原本按部就班的轨迹，彻底乱了节奏。

而教室里，丁羡哭了很久才抬起头。她看着周斯越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看姜幼妧桌肚里那瓶没开封的可乐，忽然拿出手机，翻到和周斯越的聊天记录。往上滑了很久，全是她问他题目的消息，他的回复永远简洁明了，偶尔夹杂一句“早点睡”。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退出了聊天框。丁羡知道，她和周斯越之间，好像真的只能到这里了。那个藏在暗格里的秘密，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终究要随着姜幼妧的出现，慢慢封存起来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教室里的灯亮了又灭。丁羡慢慢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时，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响。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星星已经开始闪烁，就像周斯越眼里曾经为她亮过的光，虽然短暂，却真实存在过。

只是现在，那束光已经转向了别人。